雲曦心中便是一動,“在先生看來,當今之世,可有能做中原帝王之人?”
白鳳抬眸看她,“大世將起,任何事都說不準。”
顧雲曦想了一想,“那先生所說的破軍殺星,是否是大楚三皇子?他既為破軍殺星,是否說亂世當中,當是他得天命?”
白鳳笑,笑意朦朧悠長,“是或者不是,並非取決於我,九重閣善星象,許多人拿九重閣主的話當做聖言,星象學博大精深,卻到底不過是自然倫常,古來便有天時地利人和之說,人和乃是放在最後一位,在我看來,人,卻當是第一位。”
微微一頓,看顧雲曦一眼,“現在的他或許能當得起殺星,可是從殺星到帝星,從來就是雲泥之路。”
顧雲曦靜靜聽著,眸光靜默專注,聽白鳳說完,她又問道,“先生以為,何為帝王?”
白鳳輕抿一口清茶,“帝王多種,當世需要的帝王,乃是一位創業之人,大爭之世,英才輩出,既要爭,還要爭得漂亮,其間辛苦不足為外人道也,這樣的帝王,勵精圖治,運籌帷幄,揮斥萬軍,決勝沙場,非有大韜略,大韌性,大志曏者不能當之,也正是如此,亂世不缺英雄,卻時時缺了帝王。”
“不僅是亂世,便是盛事亦是如此,盛事浮華之下為帝者心性浮動,盛是表象,朽才是內裡,若是為帝王者看不明白,便是萬里江山的家業,也是守不住的,大周朝便算是如此,所以說起來,那句‘守業更比創業難’拿到皇家來用也並非不可。”
顧雲曦靜默,她如何不知非有大韜略,大韌性,大志曏者不能當之,奈何這天下間男兒萬千,真正能當得起這幾個字的人,又有幾個呢,何況為帝大業,必有眾人相助,否則縱是天妒之才,亦難憑一人之力而成如此大事,而既能聚眾,若沒有讓人俯首的雄韜武略,又如何做得到?
顧雲曦的眉頭越皺越緊,白鳳忽而一笑,“你身為女子,為何只問帝王不問皇后?”
顧雲曦一驚,“皇后?”
白鳳搖頭,“你若自己不問,我定然不會告知與你。”
顧雲曦笑意浮上唇角,眉目開合之間滿是天真嫵媚,“先生竟以為雲曦能做皇后嗎?”
白鳳似笑非笑的看她,“我哪裡說過?為帝者重要,為後者便不重要了?你既然有心輔佐帝王,為何沒有想到皇后的人選也是大世之爭必不可少的一筆,男兒爭天下,這世間雖然不容忍女兒家為皇,女兒家亦可爭那最為至尊之位,我倒是不信雲宋那邊的《女戒》《女德》之書,一個男人,縱然是天下之王,天下之主,他身邊的女人,也應該只為自己而活,若一個男人不能給自己的女人想要的活法,非要她依附自己才可過活,試問,他的心胸又能裝下多少山河,這天下,更是與他無緣了——”
顧雲曦聽著白鳳先前的話臉色微微一紅,貌似真的是她想多了,可是聽到後來,顧雲曦整個人定在了當地,她怔怔的看著白鳳,心中生出一股子久違的激盪之氣來,天地浩蕩,大世泱泱,唯有白鳳,竟然將女子至於如此肆意高尊之位,男兒家可以爭天下,女兒家為何不能爭那至高之位!
看著顧雲曦發亮的眸子,白鳳失笑不語,顧雲曦緩了許久才輕聲一笑,“怪道先生是天下第一智者,雲曦本是燕雀之眼,此刻卻仿若看到了鴻鵠之志,真真是敬服的很!”
白鳳搖頭,“燕雀是燕雀,鴻鵠是鴻鵠,到底是燕雀還是鴻鵠,唯有讓時間來驗證了。”
顧雲曦仔細的看著白鳳的面色,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到什麼訊息,可是白鳳的面上沒有一分多餘的神色,他只是轉頭來看她,“雲曦,若有朝一日你要問我,我隨時候你。”
顧雲曦龍在袖子裡的拳頭微微一緊,忽而一笑問他,“先生怎麼會算到我今次會來珞珈山的,要知道,我就算要來,也是在許久之後了,若非我那朋友——”
“八個月之前。”
白鳳看著顧雲曦靜靜開口,“八個月之前,我管擦天象有異,算到了你會來訪。”
顧雲曦大驚,八個月之前!她握這茶盞的手微微一顫,去年的十月份,那是她重生到大燕的日子,難道是因為這個?
顧雲曦垂下了眸子,關於這一段經歷,並不是隨意可以向外人道的,白鳳,也不行。
似乎看出了顧雲曦的異樣,白鳳又道,“你朋友去了西涼?”
顧雲曦點了點頭,又有些遲疑的道,“雲曦雖然十分想在先生這裡久留,可是,雲曦現如今只怕一定要在這月十五之前趕到西涼去了。”
白鳳眉頭微蹙,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