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都是從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開始的。他隨時關注著京都各種訊息,現在宋墨問起來,他立刻就能答得上話,“我們家和他們家早幾輩還有些交情,這幾輩已沒有走動了,並不曾接到報喪。濟寧侯只有一兒一女,兒子是世子魏廷瑜,老侯爺的七七過後,魏家應該就會申請承爵的事了,有竇家五老爺幫忙,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女兒嫁給了張宗耀。可以透過張家認識魏廷瑜。”
張原明,表字宗耀。
宋墨突然又有點不想見魏廷瑜。
他沉吟道:“這件事到時候再說吧!”
嚴朝卿也覺得這件事不能急——濟寧侯不過是個勉強支撐的破落戶,英國公府卻是聖眷不衰的煊赫之家,兩家一個地上一個天上,原本毫無交結,宋墨突然和魏廷瑜親近起來,只怕會引起很多人的猜疑。
得製造個水到渠成的機會才行。
兩人說起朝中的事來:“陸大人的摺子被皇上留中不發,真是讓人有些擔憂。”
陸家和蔣家沒有什麼關係,和宋家是姻親,陸宗源的三子陸知禮尚了寧德長公主,外孫女嫁給了景國公三子張續明娶,讓陸復禮上書,有投石問路之意。現在皇上什麼也不說,留中不發,倒讓他們不好繼續讓人上書了。
宋墨頓時心中有些煩躁,道:“不如兵分兩路,也找人彈劾大舅,看看皇上的反應?”
“只怕夫人不會同意。”這是最穩妥的法子,嚴朝聊面色一黯,“夫人不忍定國公白玉有暇!”
宋墨皺了眉頭。
嚴朝卿貼身的小廝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見宋墨在,竟然連禮都忙記了行,滿臉是淚的直嚷嚷:“定國公他老人家,說是受刑過重,不治身亡……”
“你說什麼?”宋墨臉色頓時煞白,一把抓住了小廝的肩膀,小廝只覺得肩膀像被鐵鉗給夾住了,馬上就在碎了似的,痛徹心腑,卻不敢吭一聲,忙道,“剛剛從福建傳來訊息,說國公爺被錦衣衛行了刑,又連夜趕路,無人治療,國公爺傷勢過重……已經不治身亡……”
“錦衣衛不過是負責押送國公爺回京,”跟過來的嚴朝卿已失聲斥喝道,“國公爺又沒有被定罪,他們憑什麼動刑?徐青呢?施安呢?不是讓他們倆人帶人暗中保護國公爺的嗎?他們在幹些什麼?”
“徐青他們趕到的時候,國公爺已經受了刑,”小廝道,“這次錦衣衛出動的全是衛中精銳,等他們和三老爺聯絡上的時候,國公爺已經……第二天就去了……三老爺說,是因為有江湖中的人來劫獄,所以錦衣衛才有藉口對國公爺下死手的,讓我們千萬不要喊冤,雷霆雨露,都是君恩。還說,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宋墨覺得胸口好像有團火在燒,讓他全身的血液沸騰起來,耳朵中全是咕嚕咕咕的沸水聲,就是嚴朝卿和小廝的對話也變得模糊起來。
他慢慢放開了小廝的肩膀,深深地吸了口氣,道:“我孃親可知道?”聲音冷靜而理智,從容而鎮定。
小廝望著宋墨,眼底有掩飾不住的驚駭,直到嚴朝卿嚴厲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這反應過來,急急地道:“我們,我們沒敢跟夫人說。”
宋墨伸出手,手掌白皙細膩,指腹間卻有薄薄的繭:“拿來!”
小廝茫然了片刻才明白宋墨指的是什麼,忙將懷中的錦囊拿了出來。
“我去跟我孃親說。”錦囊被宋墨緊緊地攥在了手心,他不緊不慢,步履悠閒地走出了嚴朝卿的廂房。
嚴朝卿突然間有種撕心裂肺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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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宋家
英國公府的上房位於英國公府的中路,是個五間四進的宅子,前面是英公國府的前院、正廳、花廳,後面是個帶佛堂的小花園,從宋墨居住的頤志堂出來,穿過一道種著翠竹的斜巷就到了。
他走進院子,看見身材高挑,秀雅端麗,眉宇間若有若無地透著剛強和傲氣的母親正神色有些茫然地站在臺階上望著院角的香樟樹發呆。
宋墨手中的香囊霎時如團燃燒著的火焰,灼熱灸人。
這株香樟樹是母親三十歲生辰時,大舅從福建送來的,當時不過人高,現在已經齊簷了。
“你來了!”蔣氏笑著和兒子打著招呼,坐到了葡萄架下的石凳上。
葡萄藤才剛剛抽芽,春日明媚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枝蔓照在她的臉上,原本烏黑亮澤的青絲裡竟然有了幾根銀絲。
宋墨心頭酸楚,趁著丫鬟給他們端茶倒水的時候走出到了母親的身後,笑著按住了母親的肩膀,親暱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