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的南國港灣。
“你們知道嗎?長安的鐵器天下聞名,生鐵加工製作工藝非常好,表面滲碳是長安工匠的拿手絕活,你可以拿著自家用壞的鐵質農具到長安的冶鐵工坊裡兌換到嶄新農具,而你所要付出的代價只是繳納一部分錢而已,付出的代價略比修補農具要貴。”
卓王孫是冶鐵世家。一輩子都和黑黝黝的鐵礦石打交道,深刻認識到鋼鐵工業的對大漢帝國的影響力。鐵器的普及可以大大提高農業生產效率,換句話來說是幹活更省力了。幾十年前大部分農民扛著純木製作的耙子耕地,木頭再硬也不可能比的上鋼鐵,一耙子下去刨不動土會非常痛苦,木頭在耕地反覆耕作了磨損嚴重,生產效率遠遠不如鐵器來的實在。
商人們小聲討論,很多人對此反應比較冷淡。
冶鐵的暴利時代基本過去,從長安城鱗次櫛比的冶鐵作坊可以看出來,同質化競爭嚴重影響冶鐵收益率,鐵器價格一降再降從原來一半的利潤降低到只有一成利潤。收益降幅達到驚人的百分之八十,關東商人可一點都不傻,反而個個猴精的很,沒賺頭的生意堅決不碰。
“這年頭生意難做,做什麼都不賺錢!”
商人們紛紛抱怨著生意不如前幾年好做,他們還記得後元二年以前,每件鐵器能賣出現在兩倍的價格還不愁銷路,各地商人擁擠到自家的作坊談生意,那真是有多少賣多少。供不應求。
卓王孫對此有不同看法:“我反而認為這很好,至少證明我們漢家在不斷發展,過去稀缺的鐵器迅速普及,更多的人從中獲得利益。農民耕作土地的面積從過去的人均四十畝暴漲到八十畝,用更少的人工耕作更多的土地,我們回有更多的人口去做工。去經商,去當兵。這不是好事嗎?”
關東商人被駁的啞口無言,悶悶的坐在車裡苦思冥想。
道理似乎很正確。但是從工匠的利益出發,似乎是工匠們的收入變的更少,商人的利潤也在變少,得益的則是與自己毫無關係的農民,商人會根本不在乎農民的利益,或者他們即使在乎也只是為了賺取農民的錢財。
心裡這麼想,嘴裡可不敢這麼說。
商人都是有市籍的賤民,農民可是地地道道的一等公民,種田光榮,耕戰光榮,南北軍驕傲,軍功爵偉大的思想滲入骨髓,又豈是一群叨叨賺錢不賺錢的商人可以置噱的,只要全民皆兵的耕戰制度不變,商人的話語權就幾乎為零,這一點也恰恰是商人們孜孜以求的,很多關東商人不惜血本支援儒生也恰恰是為自己的利益搖旗吶喊。
商人在漢家社會沒有地位,起因恰恰是士農工商的四民制度,這套制度又恰恰和儒家沒有半文錢的關係,黃老學派的兩套經典著重講四民制度,這個套制度的本意就是要劃分四個群體確保耕戰制度,這兩部經典其中一部就是《管子》,另一部是前淮南王劉安所著的《鴻烈》又名《淮南子》。
《管子》是黃老學派的核心思想之一,在黃老新學裡更是地位最高的學術經典,《管子》曾說道:“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石(柱石)民也。”
另一部《鴻烈》則提道:“是以人不兼官,官不兼事,士農工商,鄉別州異,是故農與農言力,士與士言行,工與工言巧,商與商言數。”
兩大經典裡提到“士”並不是科舉考試選出來的那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而是軍功爵選拔以及舉孝廉、賢良方正選出來計程車,國士的本意是一國勇力之士,春秋戰國時代壓根就沒有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孔子本人也是仗劍高歌倡導君子六藝的勇士,你想成為士,必須有很強的治術,解決麻煩的能力。
商人不願意被耕戰制度所束縛,商業氣息濃重妨害到淳樸的耕戰文化的傳承基礎,因此商人從春秋戰國以降都是地位低下的一群賤民,這種歧視有很深的原因在,並不是毫無道理的歧視,更不是看商人賺錢不順眼就歧視,漢家子民並沒有仇富心態。
或許是所見所聞打擊了遊玩的興致,又或者是剛才的交談讓人鬱悶,商團沉悶氣氛保持到進入東市。
作為關東商團的接待者,卓王孫為關東的客人包下東市最著名客棧頂層,從那裡可以俯瞰東市的全景,冬末的長安依然被北方的寒意包圍,一群商人興致勃勃的站在頂層的閣樓吹著冰冷的寒風。
“我沒記錯的話,長安城應該有限高令,為什麼這座客棧有五層?”
“你發現了,我也覺得很納悶。”
卓王孫心不在焉的說道:“朝廷下達一道政令,民用房屋允許最高增築到五層,最高不得超過八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