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斥責是不是對他有些過分了?畢竟打小的鄰居多年的朋友,回頭還是道個歉罷。”
金寶兒也拿過來玩賞了幾下評價道:“老爺,這把扇子與你甚是相襯。”
“我要教人換了扇面,找個畫師畫上我家金娘子,那才是相襯於我。”
“奴家這身份可當不得你家娘子。”金寶兒掩嘴笑道。
李佑想起明日之事,對金寶兒和小竹說:“明日我去城外北丘寺找那裡和尚談談心,你們去不去?有坐官船的便利。”
“奴家想去燒香。”金寶兒道。
“那就都去!”李佑決定道,“不過,小竹你為何臉色不佳?”
小竹哽咽著說:“那兒和尚一點都不靈!母親帶著奴家去過,給廟裡舍了好多錢,家裡東西都賣了錢白送給和尚,一些兒也不管用,都是大騙子,父親還是沒了。嗚嗚嗚…”
金寶兒遞手帕給小竹道:“奴家也不去了。”又安慰小竹說:“你還有母親,我連父母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只知道是揚州人,這些年來也只好認了命,唉。”
李佑本打算官船私用、攜美泛舟出遊,也是一大人生快事。誰想到觸及了小竹傷心事,無奈。
次日,李佑單身乘舟,望北而去。
這虛江縣城往北十幾裡,有丘曰北丘,上有寺廟曰北丘寺,在縣裡算是一家香火比較盛的大寺了。那方丈圓如大師也是個有名的僧人,他這一脈好幾位徒子徒孫在縣裡另開了寺庵,還有到鄰縣開分院的。最重要的是,他兼任本縣僧會司的僧會一職,掌發放度牒,在本縣和尚這個行業裡當真是一呼百應。
一個多時辰後李佑下了船,吩咐船丁等候。
看那山不高卻是鬱鬱蔥蔥,樹木豐茂,一條小路盡處,隱約現出幾片青磚綠瓦,善男信女三五成群,沿路而行,有上有下,有憂有喜。
李佑進了山門,穿過前殿,沒有進那五開間的雄偉正殿,只在寺裡轉了一轉。他今天圖輕省穿的便服,一身普通布衣,不像有錢有勢人,所以無人上前搭理。
李佑東張西望看見個身披黑線紅袈裟的和尚正好送走客人,似是知客僧,抓住道:“吾乃縣衙典史名喚李佑,要尋住持,煩請引見。”
什麼典史不典史的,出家人不在乎,找藉口想見方丈的人多了。知客僧火眼金睛上下打量一遍,見李佑像是個窮書生,開口便說方丈昨日去南京訪友不在寺內。
讀過書又沒錢的窮書生,接待起來既?嗦麻煩也給不了幾個香火。這種人呢還偏愛拉著僧人說禪論道浪費時間,甚至經常以借住為名賴著不走,在牆壁上亂寫亂畫更是家常便飯,乃是本寺最不受歡迎的人。
李佑啪的合上扇子,指著知客僧道:“你這和尚,不要虛言花語!”
那知客僧眼神一變,用黑話講是眼睛閃過一道精光。身子抖了幾抖,貌似被李佑王霸之氣震懾,立刻雙手合十為禮道:“施主在此稍待,小僧這就去稟告。”
“快去!”李佑催道。
知客僧偷偷以餘光又鑑定一遍李典史手裡的精製象牙雕扇,絕對是真貨,不想遇到低調財主了,這年頭的主角都愛扮豬吃虎,好險沒有貿然得罪。
等了片刻,知客僧從後院出來,尋到李佑道:“施主且隨小僧來,本寺住持今天已經回來了。”
李佑跟隨知客僧,一路走來進了處幽深偏院。推門而入,只見室內光潔溜溜,什麼擺設物事也沒有,真是一乾二淨,清清白白,靜坐參禪不受外物紛擾的好地方。讓李佑只想起一個詞兒,家徒四壁啊。
禪室唯有蒲團上面坐定老僧一個。李佑再看,那老僧方面大耳,長鬚過胸,端的是寶相莊嚴,一派得道高僧模樣。
知客僧上前道:“李典史到了。”又對李佑說:“這正是圓如方丈。”
李佑拱手為禮說:“本縣久旱無雨,縣尊心內如焚,欲勞大師出山作法。”
圓如方丈手滾念珠道:“阿彌陀佛。那姑蘇寒山寺有一觀音大士像,乃千年奇木製成,身具靈性與我佛有感。如欲求雨,當以儀仗奉迎觀音大士來我縣佈施雨露,老衲願盡綿薄之力遍邀同道共同作法求得菩薩顯靈。”
李佑做出大喜樣子,連連拜道:“敢請大師出山!”
圓如閉目端坐不語,高深莫測,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甚有禪機。
“懇請大師發下慈悲心,以眾生為念。”
大師還是閉目端坐參禪。
李佑等了一等,好半天也不見動靜。
知客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