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天子便起身揮袖朝後殿而去,侍衛內監連忙跟上。
李佑還在回味自己的精彩發言,意淫著起居注官怎麼記錄自己忠言逆耳犯言直諫…
只聽見一通作響,抬眼卻發現少年天子又轉身回來了,賭氣指著某賢良道:“李佑所言極是,朕心領之。朕觀李佑形貌出眾,聲音洪亮,可狀觀瞻,今後經筵日講,以李佑為讀書官!”
這也叫獎賞?李大人登時苦上心頭…但天子恩典,仍不得不拜倒叩謝。
能在御前經筵日講佔據一席之地,從士林聲望角度說絕對是榮耀。可以看看這份名單裡都是什麼人,有大學士,有部院九卿,有公侯勳貴,有翰林清流,有臺垣科道。
好像是不錯的差事誒…為何李大人還叫苦連天?首先是他對經義絲毫沒有興趣,感覺十分枯燥難忍,哪有心思在四書五經裡虛度時光。其次,這個讀書官職責讓人有點煩。
經筵日講上也是有很多角色分工的。有負責統籌的知經筵事,有負責講課的講官,負責翻書的展書官,其他大部分都是旁聽的所謂侍講。
按慣例,講課講到某段,必先反覆誦讀四五遍,然後講官才開始講課。大概讀書官就是這個負責誦讀的差事,一般都是由講官本人自己兼職了,自己讀自己講,便利得很。
但天子下旨讓李佑去當讀書官,說白了就是做人肉復讀機。
可以想象,大殿之中其他人老神在在的無所謂,位置好的打盹似乎也可以,但讀書官可以嗎?
讀書官必須的聚精會神聽著,一旦到新段落章節時候,就要及時出場反覆朗誦幾遍給大家聽,容不得一絲差錯。
又費口舌又耗精神,而且對李大人來說又是很乏味的內容,如何能好受?
關鍵是李佑還落不到好處。清流詞林混兩年經筵日講,就成了一種資歷,這種資歷對李佑這非科舉出身的雜牌中書舍人有什麼用?
但表面上,天子這是虛懷若谷的獎掖李佑,李大人還不得不感激謝恩上演一場君臣相得的戲碼…李佑心裡謹慎估計,即使他朗誦到口乾舌燥,皇帝陛下不會賜茶的。
左右緋衣大臣中,走出一老者,對天子奏道:“既有欽賜可狀觀瞻之語,今後朝參,內閣章本均可由李大人奏讀。”
天子點頭道:“善,正直賢良,豈可匿於囊中。”
朝會上有一種代讀奏疏的差事叫讀本官,例如地方官上來的奏疏肯定是要代讀。讀本官多由通政司裡選身材高大、聲音響亮、相貌堂堂的官員充任。內閣要奏的章本基本都不是自己原創的,派李佑這中書舍人出去代讀也無可厚非。
當了一次忠直大臣的李佑欲哭無淚,真真是自討苦吃了。早朝公認的很辛苦,頂著星星起床,隨著月亮進宮,夏熱冬寒,又禮儀嚴肅不可輕忽。這下想偷偷翹班都不可能了。
馬上要到冬季了,想想一下自己在凌晨六七點,頂著寒風、吸著寒氣在上千昏昏沉沉的人面前念奏本的蠢樣,李大人就不寒而慄。'(m)無彈窗閱讀'
二百二十四章 出賣駙馬的後遺症
“說書”場子散了,天子退入殿後,侍講大臣魚貫而出。”李佑做出無奈樣子道。又盯著剛才向天子奏報讓他作朝會讀本官的那老者背影,歪歪嘴問道:“此人為誰?”
朱放鶴知道李佑所想,笑笑道:“袁閣老。”
原來就是那個普遍不受京官歡迎的大學士,果然是人嫌狗憎!李佑心裡罵了幾句。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麼理由突然跳出來多此一舉,難道為了迎合天子惡趣味?
這回李佑還真猜對了,袁閣老為的就是既能在小處暗暗討得天子歡心,同時又沒什麼風險,明面上也是褒揚李佑,不會落人把柄。他的行事風格向來如此,不然先皇怎會不由廷推直接簡拔他入閣,一直進位到文華殿大學士。
兩人同行出殿,朱放鶴邊走邊問道:“林黛玉是何人?天子為何初見你便問此人近況?”
李佑支支吾吾簡略道:“此乃江南流傳的書中人物。”
朱放鶴大感興趣,追問道:“是何種書?”
李佑皺眉半天,“是一本佳人才子書,閨閣閱眾甚多。作者與我有一些關係,不曉得天子居於深宮怎的知道這書,奇哉怪也。”
朱放鶴畢竟對宮中事務熟悉,稍加思索便有了答案,猜測道:“年初太后下詔,從江南選了一批女官充實宮掖,莫非由此而來。”
李佑恍然大悟,那定然是了。皇宮中女官多要年紀較長、能書會寫、做事有分寸的。這年頭江浙一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