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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住而已,若到了明年春天青黃不接時鬧不好連米都沒有了。號稱兩京外天下第一都會的府城裡有幾十萬脫離了農業的人口,如果因為斷糧鬧出***,那對毛知府而言一切都完蛋了。以本朝對惹出民亂敏感到極點的嚴厲法度,若貪汙儲糧無法賑濟而惹出民變,不被滿門抄斬就可以感謝上天。所以即使倉中還有點米,毛知府也得硬撐到明年春荒賑災用,怎能現在就糶出去。

話說回來,其實這毛知府很倒黴,運道很背。江南地區前幾年的年景不錯,倉中米糧多的要溢位來,於是毛知府上任後才覺得這是個大好機會。他串通府衙中人私吞了數萬石倉米,同時還要利用每年處理陳米的時機,在賬目上做點不易覺察的手腳,熬過幾年就能把貪掉的米糧從賬面上消化掉,到時候他正好卸任走人。

倉中留下的米也勉強可以應付荒年的,所以毛知府的想法可行性很高,一切順利的話說不定真給他瞞天過海了。然而豐收了幾年的蘇州府去年卻發了水災,毛知府費盡周折輾轉騰挪又是出糶又是賑災的,好容易維持住局面。到了今年,老天繼續和毛知府過不去,又來了旱災…

夏天時毛知府氣的把家裡的佛像觀音像關公像東嶽大帝像通通都砸了個稀爛。泡沫經濟面臨破滅的危機,不想敗露的毛知府便拼命融資買米,所以才有幾個月前莫名其妙找各縣要銀子的事情,但有點遲了,不但銀子遠遠不敷使用,而且這稻米是越買它越貴。

要說毛知府的運氣的確也真差,還需要提到的是,這些年江南大片大片良田為了絲織業利潤從稻米改種桑樹,今年恰好到了一個變化的臨界點。結果現在雖然是秋糧上市時候,米價也能一反常態的大漲起來,對毛知府來說堪稱是雪上加霜。想要平息危機,毛知府哪來的那麼多理論上本該有的存糧,賬本上的虛擬稻米不能當飯吃。

毛知府運氣之差還在於,有個看似裝傻無害的副手在陰影裡瞄著他…

想通了前因後果,李佑嘆道:“天道常變易,運數杳難尋。”

王同知心有慼慼焉,“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二人一齊同情起這個府尊大人來,他這氣運直追那個死在煤山的先皇帝了,什麼背運事情都碰上了。但同情歸同情,該下黑手時還是要下。二人都看的出來,當前是一個好時機,畢竟情勢都發展到這地步了,絕對是最難遮掩的時候,等到明年春天也不是不可以,但別夜長夢多了。

不過。。。那畢竟是能穿緋紅官袍的堂堂上府四品正印官,還是讓對方出頭罷。

李佑忽而面色一正,長揖拜道:“王老大人真乃中流砥柱,我郡之干城也。眼下署中奸邪當道,老大人當登高一呼,澄清府內!下官不才,願附驥尾!”

王同知也滿臉讚賞的誇李佑道:“老夫已是年朽無能,李大人卻年少英才,正該奮發有為,蕩平群蠹。為國鋤奸之事,爾可當仁不讓,舍汝其誰!老夫願助你一臂之力!”

年輕的下屬十分謙虛,“老大人年高德劭,正道領袖,小子何德何能,敢越居於前!”

可嘆伯樂式上官一定要提挈後進,“老夫心有餘而力不足,沉淪濁流經年,能自清已是萬幸。常言道,重整山河待後生,看到李大人便覺府中正氣後續有人矣!”

李知事感動的幾乎要泣道:“小子安敢當得老大人一讚!末位新進,僥倖為官,區區九品下僚已是惶恐生平,看老大人如高山仰止。如今滿城百姓民不聊生,怨氣沸騰,老大人忍心棄我府蒼生於不顧乎?”

王同知無奈暗道,這小李大人還是這樣難纏,繞來繞去的用話拿不住他,不能再繼續繞了,說不好便要把自己繞進去,非得逼迫老夫出殺手鐧。“老夫這輩子就這樣了,左右也是混吃混喝的安度餘生。至於毛知府什麼下場,老夫沒什麼興趣了,李大人自便罷。”

王老頭擺出無欲則剛的架勢,頓時按住了李佑的死穴。王老同知都六十歲了,也許活不了幾天,反正已經熬成五品了,不折騰安守現狀也就無所謂。

但李知事還年輕啊,怎能天天陪著老頭子喝茶下棋虛度大好光陰?如今的李佑可沒有去熬個十年八年等出頭的淡泊心態,看看現在,還沒失勢幾天,老家就有人要抄他的產業了!還是那句話,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

李佑苦笑道:“老大人何必難為下官,下官這九品知事,有什麼能耐。”

“毛府尊的情形已是危如累卵,如同窗戶紙般就差一捅了,時機已到,你不用妄自菲薄。”王同知鼓勵道。

“既然如此,老大人何須假手他人,直接稟告上官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