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自有法子籌集,不想著賺大錢,維持收支是不成問題的!今天本官便讓工匠開始製作字盤,同時這兩日選拔人才辦報。”
見李佑只談如何去做,卻不談責任問題,石祭酒忍不住憤然道:“你許諾讓諸生指點江山針砭時弊,這完全就是編外御史。朝廷那邊會如何看待尚不可知,同不同意更是不可知。事態不明時,本官看你一意孤行的如此輕率行事,不像是年輕人急躁冒進,只怕是故意為之、別有居心罷!”
李佑面色一變。“石大人說的這是什麼話?本官聽不明白。”
石祭酒拍案道:“你不但要當青天,你還要當能臣。要當能臣就不願意擔當庸碌無能之名,所以就故意如此刻意表現推脫掉自己的責任!
若能辦的出來,自然是皆大歡喜,又讓你功成名就,聲譽日隆。如果辦不出來。你也可以做悲憤狀,託辭已經盡心竭力要做事,只是朝廷不許所以無可奈何。
到那時。你或者憤而辭職,或者藉此脫身甩脫國子監督學差事,反正絲毫不損你半點名聲!傳揚出去,不是你李大人不做事,是朝廷不讓你做事,監生都是讀書人。說不定還能給你傳出個好口碑,是也不是?讓我想起了三年前你在蘇州府平抑糧價的事情。那時你故意與糧商決裂然後掛冠而去,最後反而滿城好評。”
李佑被揭穿了心事,有點惱羞成怒道:“世間做事,誰敢說自己百分之百成功?若都瞻前顧後,畏首畏尾,半點風險也不肯承擔,那什麼事也別做了!”
石祭酒毫不客氣的指責李大人,“你雖然輕易冒進,其實對你自身根本沒有風險,這點事影響不到你前途,動搖不了你的根本!但卻是拿著監生的前途去冒險賭運!
你想過沒有,這些已經被你挑動起來的監生,或者已經被你拉下水後,做到一半忽然半途而廢,那將會如何,又該如何自處?豈能不對朝廷充滿怨望?萬一朝廷有所追究,後果又如何?”
李佑冷笑幾聲,“倒了黴那就是他們命不好!別說我心如鐵石,這個世道總是有人命好,有人命不好的,誰也無法讓所有人都好命,能給他們創造一次出頭機會去試試就不錯了!總比讀了一輩子書,最後學無所用的好。”
隨後李佑又諷刺道:“你石大人宅心仁厚、愛護監生,可惜當了兩年祭酒連機會都創造不出來,今天照樣捱罵,這就是好官了?”
石祭酒當即吐血三升,此次爭辯徹底大敗。
李佑回到自家公房,先前那老監生正守在門外恭恭敬敬的等候他,看到後連忙見禮:“學生白斯文,拜見督學老大人!”
李佑點點頭,簡潔明瞭的問道:“你是否願來報所作主筆?”
“老大人垂青,在下願效犬馬之勞!”白斯文再次行禮道。
“那好,本官便將你名字記下了。”說完這句,李佑沒有其他多餘的話,一切盡在不言中。
只有韓宗在一旁雲山霧罩,不明白老爺為何連考察都沒有,直接就把這個老書生選用了?
對李佑而言,根本不用考察了,老監生白斯文先前的表現無非是兩種原因。第一種原因是他無路可走感由心生,確實激動到不能自已。若真如此,給他一個機會出頭,就能輕易收取忠心。
第二種原因是他抓住機會,故意跳出來討好自己,以此投機取巧。若是如此,也這說明此人有意向自己靠攏,而且敢於向自己靠攏。對於識時務的人,當然可以先用,李大人並不歧視這樣關鍵時刻敢於搏出位的人。
無論他是哪種可能,暫時都可以看做可用的,更具體的只有在日常做事中才能觀察出來。況且此人在國子監薰陶了這麼久,文字方面差也差不到哪裡去,須知報紙辦好並不是靠文字。
接下來兩日,李大人一邊接受報名,一邊忽然轟轟烈烈的抓起學風學紀。有五個不長眼的監生頂風犯錯,被抓住後打了三十鞭以為懲戒,並吊在甬道兩旁示眾。
至於前來報名的,兩天有五百多人,倒叫李佑這外來者無從選起。乾脆將這個責任放給了監中學官,一人給了幾個名額,叫他們自行推薦人選。這也算是籠絡人心。
二月初十,李佑正在典籍廳,指導工匠製造字盤。不是李大人事必躬親,實在是因為需要根據報紙版式,設計幾種固定格式的字盤,李佑不出面,別人誰能知道怎麼辦。
其實在李佑構思裡,並不是想辦純政治類的報紙,對監生說的針砭時弊議論天下事,都是掛羊頭賣狗肉用來當幌子賺名聲的。又不是慈善事業,本質上還是要賺錢維持生存才是王道,否則沒有長久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