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他才突然醒悟過來,這年頭師長訓話,學生是不能隨便插嘴的。雖然沒有捧哏的,很是不適應,但他只得繼續自說自話。
“想必爾等都見過邸報,但那只是朝廷的詔令抄寫編纂,並無半點議論在內!而本官欲辦新報,就是要發自己之聲,議天下之事!這新報,將送到京師五城三十六坊五百餘鋪的每一條街巷,報上之言一夜之間滿城皆知!”
說到這裡,李佑注意到,有不少監生明顯表現出了濃厚興趣。於是聲音再次提高了八度,“而報上文章,就從爾等中間選人執筆!那時爾等就是辣手著文章的名流,報紙將付與爾等潤筆之資,足以衣食無憂!豈不美哉!”
“好!”底下終於有了反響,邊上有幾個監生一起叫好。
演講是個互動過程,聽眾反響熱烈,演講者才容易投入。李大人幾近於聲嘶力竭的煽動道:“邸報過於刻板,抄報過於粗糙,而本官這新報,絕不同兩者。主張探求事物之真理,代聖人言,代社稷言,代蒼生言,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此外有固定潤筆之資,堪為兩全其美!”
眾監生聽得心潮澎湃,既有錢拿又有面子賺,真是說到他們心裡去了…
再次強調了一遍有“不菲”的潤筆,最後李佑總結道:“古人云,不為良相便為良醫,本官以為今後應當是不為良相便為良報!著書立言為大功德,若作報人便可日日著書立言,成文既發,萬眾觀覽!做官謹小慎微,朝朝暮暮難免有拘束之意,何如作報人快哉!”
“爾等選官能選中,大可去為官!科名能高中,大可去求功名!開辦報紙,只為爾等留退居之處也!這就是本官絞盡腦汁,想出的養士之道,只望爾等勿負國恩報效國家!”
不知何時,石祭酒從東房走了出來,站在後面聽李佑演說,喟然嘆道:“老夫也心動的想去執筆了。”
李佑轉頭正要說什麼,這時候忽然有一鬚髮半白的老監生,跌跌撞撞撲上前跪在臺下,淚流滿面的高呼道:“餘滯留坐監十餘年而無所去從!朝廷有眼,今日才見有實心任事的學官!我等怎能不感激涕零!”
石祭酒登時臉面掛不住,冷哼一聲,拂袖而去,與李佑在一起必然沒好事。他兢兢業業做了多少工作,還頂不上李佑幾句沒影的空言。
李佑嘿嘿乾笑了幾聲,小聲招呼道:“那老監生無知之言也,石大人莫惱,待我教訓過他!”(歡迎您來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六百零二章 爭論
講完大道理,李佑開始宣佈實事,“本官絕非紙上談兵、不肯做事之人!從今日開始選拔人才,有意者可去各班齋長處報名!初次欲擇優選用六十人,月薪暫定為三兩!等人選定下後,就是我大明的首代報人,報所便可以成立了!”
三兩!這個收入絕對不低,在當今世道,每月三兩銀子稱得上高薪,普通工匠或者店夥也不過一兩到二兩。
已經走到公房門口的石祭酒聽到李佑宣佈開始選人,愕然回首,他這也太著急和輕率冒進了!做事有這樣做的麼?今天只是他上任第一天,坐席未暖啊。
李大人訓完了話,率性堂監生們三三兩兩的離開了彝倫堂前,邊走邊議論紛紛。很顯然,督學御史大人畫出的這張大餅是很有吸引力的,前提是真像他所說的那般美好。
躍躍欲試者不少,六七百人中選六十個,這機率已然不低了,至少遠高於選官。當然監生的首選仍是選官,但若選不到官,與其在監中蹉跎滯留,還不如去當這個什麼報人並等待機會,又不是當了報人就不能辭職了。
李佑對長隨韓宗低聲道:“將那老監生帶到我的公房裡,我要與他談談。”
韓宗應聲而去,又有雜役到李佑身前稟報說:“祭酒老爺有請。”不知道石祭酒還有什麼話可說,李佑便轉身去找他。
雖然石大人方才聽李佑激情澎湃的演說時,也被感染的在心裡晃了一晃,有一種執筆辦報揮斥方遒的衝動。但聽到李佑急忙倉促開始選拔,再回到房中冷靜下來後。便覺得有不對勁地方。
見到李佑過來,便質疑道:“你這件事,八字還沒有一撇,便大張旗鼓的鼓動監生,妥當麼?”
他看出了點什麼?李佑顧左右而言它。“有什麼不妥當的?只要肯去做,完全沒有什麼問題。”
“你倒是敢說!你承諾辦報讓一百監生衣食無憂,紙墨都要花錢,一年至少數千兩,銀子從何而來?國子監是沒有這個銀子的。”
李佑信心十足道:“錢財不勞石大人掛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