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她顧念平國公老夫人的身子,她唯一顧念的,只有她的兒子。
眼下她的兒子沒了,唯一支撐她的,就是送兒子進祖墳這件事。
然而出殯這日,儘管沒有大辦,因著是平國公府的嫡少爺去世,來平國公府弔唁的人還是多不勝數,府裡頭的丫鬟小廝們忙的幾乎腳不沾地。
甚至方菡娘這當表姐的,也是忙著在靈堂幫著答謝前來弔唁的賓客。
不過,大概是因著方菡娘即將嫁給謹王殿下,來來往往的賓客都會給她幾分面子,同她寒暄一兩句。雖說有白事,不宜多談,但每人都來這麼寒暄一兩句,方菡娘也是累得夠嗆。
秋珠快心疼死了她家姑娘,恨不得替她家姑娘上前應酬。
不管怎麼說,方菡娘也只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就在方菡娘累得都快站不穩的時候,有丫鬟匆匆過來,神色緊張的對著方菡娘行了行禮,先是同秋珠附耳說了幾句。
秋珠神色一變。
今日太過忙亂,竟是差點讓西南角方家那邊出了亂子。
這不是件小事。
秋珠雖是心疼她們家姑娘,卻也知道,方家人作為她們姑娘的本家,這事還非得要方菡娘來處理不可。
秋珠只得上前,同方菡娘小聲道:“姑娘,方家那邊,出了點麻煩。”
方菡娘神色一凜,臉上雖然滿是疲色,卻也強打起了精神。
“走,去看看。”方菡娘果斷的下了決定,將靈堂這邊的事宜簡單吩咐了幾句,這便匆匆去了。
惹事的是方田氏。
方菡娘過去的時候,方田氏並方香玉已經被嚴加看管了起來。
院子裡頭,一個眉眼精明的婆子見方菡娘過來,忙湊了上去,小心翼翼道:“表姑娘……”
方菡娘環視了一圈。
被方菡娘掃到的婆子丫鬟,都慌忙垂下了頭。
秋珠冷著臉道:“姑娘之前就說過了,若是出了什麼差池,後果你們自己擔著。”
秋珠是方菡娘身邊的大丫鬟,她說的話,就是方菡娘此刻的態度,嚇得那些丫鬟婆子一個個的都噗通跪下了。
那個眉眼精明的婆子苦著臉,磕了個頭,道:“姑娘,倒不是老奴推脫,實在是這幾天府裡頭忙得要死,方老夫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衝了出來……”
甚至還高喊著方菡娘是個不孝女,囚禁爺爺奶奶,虐待姑姑三叔。
若不是幾個來園子裡掃除的婆子們反應快將那方田氏給按下堵住了嘴,這話指不定就要傳到來弔唁的賓客裡頭去。
秋珠看了一眼不言不語的方菡娘,多少了解她們姑娘的脾性。
秋珠便道:“不管怎麼說,讓你們把人看好了,你們讓人跑了出來,這就是你們的過失。按理說,合該每人都罰十板子……”
丫鬟婆子們一聽要捱打,苦的那臉像浸了黃連汁,然而本就是她們犯錯在先,卻又不敢開口討饒。
秋珠瞅了一眼方菡孃的臉色,咳了一聲:“念在近日府裡頭正忙,暫且先把這十板子記下,你們好好當差。到時候若妥妥當當的,就算將功抵過了;若再出什麼差錯,那就翻倍責罰!你們可有意見?”
丫鬟婆子們一聽,還有彌補的機會,眼裡一亮,連連磕頭,說“不敢”。
敲打了這些丫鬟婆子們後,秋珠這才小聲的問方菡娘:“姑娘,你看我這樣處置可好?”
因著方家人不管怎麼說都是方菡孃的直系血親,秋珠知道,自己姑娘一個處置不好,可能就會被外頭的人嚼舌根,因此,向來不好耍弄權柄的秋珠這次算是替她們姑娘出了個面。
方菡娘自然也知道秋珠這是為了自己好,她點了點頭,笑道:“秋珠姐姐妥帖的很。”
秋珠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其實這些日子,有些居心叵測的人也來找過她,明裡暗裡那意思是說,明明表姑娘身邊的大丫鬟是你,但看上去,表姑娘似乎更器重綠鶯一些。
到時候表姑娘嫁到王府去,以老夫人疼愛表姑孃的程度,說不得就會把綠鶯作為陪嫁丫鬟給了表姑娘,到時候表姑娘房裡頭的大丫鬟,指不定就落到誰身上去了。
若是換別人,說不得就會被這樣的挑撥給亂了心緒。但秋珠自小是跟綠鶯一塊兒長大的,本來在老夫人房裡頭時,二人關係就融洽的很。再加上秋珠性子就不是那種爭三搶四的,她倒是覺得,若綠鶯過來,她們到時候聯手幫表姑娘管好房裡頭,也是極好的一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