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發現猶太人,要向立即彙報,聽明白沒?”
采薇忙不迭的點頭:“聽明白了,長官!一定支援您的工作!”
她恭敬的神態顯然讓軍官十分受用,他滿意的點點頭,終於放他們離開。
所有人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那軍官說完這話,轉過身就徑直走了。雪地上格蕾絲的屍體早已被大雪覆蓋,那些鮮血早已被凝成紅色的冰,在潔白的雪地上分外刺目,所有人眼角具是泛起點點淚光,沉默無聲的掉著眼淚,采薇心中泛起陣陣悲哀,如果不是大牛,那麼恐怕此刻自己也和格蕾絲一樣。
她和格蕾絲有著深厚的友誼,但在死亡離她如此之近的時刻,她卻不能為這個枉死的朋友流一滴淚。餘下的另外幾名學生沉默無言的抬起格蕾絲的屍體跟在後面。一股難以言說的悲涼情緒瀰漫在眾人心中。
這一陣忙活下來已是深夜,所有人都心緒難平、疲憊不堪。大牛讓其餘人都回去,唯獨留下采薇,讓她送自己回去。
大牛的家住在離大學不遠處的一棟小樓裡,一眼看上去似乎家境似乎不凡。
采薇扶著凍得顫抖不已的大牛敲了敲房門,就聽見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門就開啟了;開門的是一個年紀比大牛稍小的女人。
不用猜,肯定是大牛的老婆。
“啊!雅斯你怎麼了?”女人一見大牛就是一聲驚呼。她急忙和采薇一起將大牛扶到沙發上躺下。
采薇整了整凌亂的衣服,恭敬的向她行禮:“夫人,我是教授的學生。”
女人一愣,隨即笑道:“你就是那個來自中國的姑娘吧!我知道你,雅斯和我說過。”
說完,她拿起一塊乾毛巾,急著走到大牛跟前,給他擦拭身上的雪水;然後又將屋內的火盆挪到沙發旁,采薇見她一個人很吃力,就上前幫忙。
兩人忙乎一陣後,火盆裡的火熊熊燃燒起來,房間也慢慢暖和起來,大牛總算不顫抖的厲害。
采薇打量著大牛的夫人,那焦急和心疼的表情真不是假的,看來兩人感情很不錯。
愛情
大牛眼見采薇的目光落在夫人身上,笑了笑,就向她介紹:“我的夫人格特露德,猶太人。”
采薇立即明白大牛為何會被海德堡大學停職,精神分析診所會被燒,還有格蕾絲的事情,任何和猶太人扯上關係的人都是納粹打擊的物件,或許是因為雅斯貝爾斯的盛名,或許是德國尊重哲學家的傳統,這個迫害來得稍晚些,但也無可避免,即使雅思貝爾斯本人是日耳曼人。
大牛夫人顯然對為何丈夫會有這些遭遇心知肚明。她滿臉痛苦的坐在大牛的身邊,面容哀慼,那樣的表情,讓采薇這個外人看了都於心不忍。
“雅斯,因為我是猶太人的原因,你的作品不能被出版,如今工作也丟了;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我們離婚吧!我不能再連累你了。”大牛夫人淚流滿面,語氣滿是悲涼和自責。
聽大牛夫人這話,顯然納粹找大牛的麻煩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虧自己還傻呼呼跑到德國,以為找到了一棵大樹,采薇腸子都要悔青了。
聽到妻子絕望的話,雅思貝爾斯並沒有立即說什麼,只是用那雙深邃而睿智的眼睛溫柔的看著眼前的女人,他注視了一會兒,強撐著起身撫摸著女人的秀髮,滿臉淡然的笑道:“露德,如果我為了保全自己放棄你,那麼我和一個懦夫有什麼區別呢?如果我這樣做的話,那麼我的全部哲學將沒有任何意義!”
格特露德抬頭看著雅思貝爾斯,她背對著采薇,無法看清她此刻臉上的表情,但采薇可以肯定,此刻這個女人是感到無比幸福的,儘管他們生活在白色恐怖下;果然,格特露德緊緊抱住大牛,伏在她身上嚶嚶哭泣起來。
采薇並不瞭解大牛,儘管相處的時間不短,但他的思想和那些飄忽不定的語言,都讓他籠罩在一片神秘主義的色彩中;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這樣平凡的一句話,卻讓她忍不住潸然淚下,這一刻采薇真實的感覺到大牛不在是那般神秘莫測的一個人,而只是一個想要保護自己妻子的普通男人,她無法不被這樣的夫妻情感動。如果此生也能遇見大牛這般對自己的人,那麼或許這個亂世也不會讓自己感到那麼恐慌。
自從到德國,她已目睹太多死亡;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在這個亂世這個規律所有人幾乎都已預設。她看著這一對相擁而泣的夫妻,眼睛漸漸溼潤。
“您現在切勿多想,照顧好老師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您都離開了,那麼誰來照顧教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