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本來已閉眼等死,可聽到孩子的哭泣後猛然睜開眼,一步一步地爬向那個因孩子扭動而搖晃不止的搖籃。她的身下滿是血,帶著些微黑色的血,怵目驚心。
駱小遠放下劍,看著她離自己的孩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本該去攔下她,只因她是鬼,而那孩子卻是人,人鬼之間永遠都不可能安然相處,其中一方必然會帶著另一方走向一個他們永遠都不想到達的地方。不是死亡,便是永遠消失……
段朗月看著這番情景,眸中冷意閃現。
“你打算怎麼處置她?”他轉過身問她。
駱小遠呆呆地握著劍,那嬰孩的啼哭聲漸熄,似乎還在隱隱地笑著。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卻不知該如何答他。
他卻彷彿明知她心中猶豫卻還要故意激她一激:“你果真要殺她?她沒有了孩子已然悽慘,不過是想再多陪著那嬰孩一陣。”
駱小遠皺起眉頭,手中的劍握得更緊。
段朗月見她這副模樣,輕輕一笑,低頭附上她的耳繼續添油加火:“你本也無意做捉鬼師,不過是被你師父所逼,你可以自己做選擇的。”
她眉頭漸漸舒展開來,突然抬起頭,看向那溫柔地扶跪在搖籃旁的女鬼,輕聲道:“你說得對。”
段朗月唇角微勾,正覺得計策得逞之際又聽她繼續說道:“我是捉鬼師,我應該做自己要做的事。如果今日不殺她,那這孩子必死無疑。”
舉起劍,還未等段朗月反應過她的話時,她便已舉步上前,朝著那女鬼的背後猛然刺了下去,不見絲毫猶豫。段朗月見狀,想要提步上前阻攔卻發現已來不及了,緊緊皺著眉看著那把插在女鬼心口的木劍顫抖不止。
霎時,搖籃周圍響起一陣淒厲的哀鳴,青光自那女鬼周身不斷閃現,不過片刻工夫,那道光芒便消失不見,就連落在石磚上的黑血與青絲也一道消失了,徒留下搖籃中嬰孩啼哭不止的聲音。
駱小遠的胸口上下起伏著,握著劍的手不斷顫抖著。她看向那揮舞著小手的孩子,那滿面淚痕的小臉上睜著大大的眼睛,似乎在看著她,控訴著他強烈的怨恨。
她垂下握劍的手,對著搖籃中的孩子輕聲道:“對不起。”
隨著女鬼的消失,她所佈下的結界似乎也跟著一道消失了,門外傳來輕微的叩門聲,童凌在外邊喚道:“小遠姑娘,快開門。”
駱小遠低著頭,一步一步朝門口走去,段朗月發出一絲冷笑,在她走過身邊時嗤笑道:“這就是你的選擇?”
她微微頓足,卻沒有看向他,只是一字一字道:“這是一道沒有選項的選擇題。”
沒錯,這是一個沒有選項的選擇題。她除了殺了那個母親,別無選擇。
拉開門,一道刺眼的陽光從門外擠了進來,童凌焦急地看著她,而奶孃則也擰著眉抱怨她在裡邊待的時間太長,可她卻一句也聽不出去,只是呆呆地說了一句“妖物已除,孩子平安”的話便自行走了。
出了王府後她一路跑一路跑,身上的木劍、羅盤、鈴鐺很重很重,她很想全部扔掉。可一想起把這些交給她的師父便又統統捨不得了,只好抱著那些東西繼續跑。
跑了許久,她終於累了,找到一處河邊柳樹下的空地便躺了下去,大口喘著氣,看著天,只覺得天很藍,雲很白,心裡頓時好受很多。
“既然害怕,為什麼還要殺她?”頭頂上傳來一絲略帶嘲諷的聲音。
駱小遠抬了抬眼皮,看著那張平凡無奇的臉,心裡有些惱怒。為什麼每次無助丟臉的時候都是和他在一起?
想到這,她心情不由又壞了幾分,狠狠道:“你跟著我做什麼?滾開!”
段朗月絲毫不生氣,反而撩起前袍,坐在了她的身旁,側頭笑她:“心情不好便拿我出氣?不過我不介意,你可以繼續。”
駱小遠突然像詐屍一般直挺挺地站了起來,一根食指從緊握的拳頭中跳出來,直指段朗月做潑婦狀:“我忍你很久了,你是不是欠揍啊!”
他依然坐在草地上,一派悠然地向身後的柳樹上靠去,抬起頭挑眉看她:“怎麼,你方才那一劍刺得還不夠?”
駱小遠神色一暗,指著他的手指也無力地放了下來。這句話無疑似一根軟刺,輕輕紮在她的心上,雖然不至於讓人痛不欲生,卻深深陷在肉中,欲罷不能。
段朗月勾著唇,笑得很是恣意。如今的她心智尚不堅定,只要稍稍在旁鼓吹,便可輕易動搖。
他站起身,走近她,低下頭看著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