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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部分

他小心翼翼道,正想退出去,卻聽見康熙道:“今日之事,若傳他人之耳,就不要怪朕不念情份了。”

語調冷然,隱隱帶著殺意。

張廷玉心頭微顫,忙跪下道:“臣知曉。”

見康熙沒再發話,這才起身離去。

跨出門檻之際,他忍不住抬頭往康熙的方向瞧去,只見帝王依舊站在那裡,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夜 變

康熙五十年七月,撫遠大將軍胤禎率軍移師甘州,意欲直搗伊犁,一舉剿滅策妄阿拉布坦,中途路遇小股叛軍,皆都一一剷除,但此時長途跋涉的弊端開始顯露出來,大軍浩浩蕩蕩,人數達十數萬之多,每日所用糧草軍餉也耗費頗巨,後方很快就出現糧草無以為繼的情狀,加上策妄阿拉布坦狡猾之極,東躲西藏,幾個月過去,連老巢的影子都沒見著。

十四無法,只得密奏康熙,言道軍務重大,暫停進剿,並請求回京敘職。

梁九功站得久了,忍不住將身體往右邊微微一傾,好讓左腿歇上一歇。

但在外人看來,他仍是微垂著頭一動不動,一副恭謹不語的模樣,數十年如一日。

這就是做奴才的學問,如何讓主子看得見自己的忠心,如何在主子發火的時候,想不起自己的存在,梁九功早已將這一套摸得滾瓜爛熟。

然而內心深處,卻無時無刻不在為自己的前路憂心。

他這樣的廢人,早已不可能出宮,一旦康熙駕崩,至好的結局,也就是被髮配去守皇陵,但梁九功跟在康熙左右數十年,見慣了軟紅香土,榮華富貴,即便在宮中宦官之中,也是萬人之上的位置,如何忍耐得了皇陵淒涼寒苦的日子?

“九功。”康熙的聲音,冷不防將他自沉思中拉了出來。

“萬歲爺?”他忙微微躬身,語調不高不低,沒有一般宦官的尖細,這一點,也是讓帝王覺得舒服的原因之一。

“你服侍朕,有多少年了?”這幾日康熙的精神不錯,便自己拿了些奏摺在看,偶爾在上面畫上兩筆,只要時間不長,他還可控制著手不發抖,筆跡上也讓人看不出皇帝的身體狀況。

梁九功心頭一凜,面上卻不露。“回萬歲爺,算來也有三十餘年了。”

“三十餘年,不短了啊……”康熙嘆了口氣,放下奏摺,似乎勾起幾分說話的興致。

“你家裡頭現在還有人沒有?”

“老奴幼時家裡遭了災,只有老奴和侄子倖免,如今侄子在京城安了家,眼看著也是兒孫滿堂了。”

康熙點點頭:“你可去看過他們?”

“哪能呢,”梁九功忙笑道:“這宮裡的規矩,奴才也是不敢違背的,平日裡託人送些細軟出去給那侄子倒是有的,只是有幾回,讓那侄子在宮門外等著,匆匆見上幾面。”

這也是不合規矩的,但宮裡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再說梁九功伺候康熙多年,這點子破例也不算什麼,是以他在康熙面前並無隱瞞,倒顯得更加忠誠。

康熙果然不生氣,只笑罵道:“老貨,倒會趁著職權之便佔便宜,你那侄子,對你可還孝順?”

梁九功笑道:“孝順是孝順的,只是奴才和他說,奴才給他的東西,都是皇上的恩賜,沒有萬歲爺,也就沒有這一切,他聽了,可勁兒地感恩拜謝,還曾對著宮門磕響頭,說回去給您供牌位上香,祈求龍體安康。”

饒是康熙聽了這話也高興。“倒也算是個孝子賢孫!”

“可不是呢!”梁九功陪笑道,邊看了康熙一眼,見他興致頗濃,便續道:“有一回京城特別冷,那大雪下得,足足有幾尺厚,奴才侄子怕奴才腿腳不好,還讓奴才的侄媳婦連夜縫了兩對護膝,在宮門口巴巴等了半天,說要送給奴才。”

也不知是哪句話觸動了心思,康熙的笑容忽然就淡了下來。

“侄子尚且如此,何況兒子呢……”

梁九功見勢不妙,忙住口不說。

只見康熙重新拿起桌上奏摺,看了半晌,嘆道:“這諸皇子裡面,惟有十四,最像朕年輕的時候。”

梁九功心中一突,摸不清這話是什麼意思,只得斟酌著道:“十四阿哥是龍子龍孫,自然是肖似陛下的。”

康熙搖搖頭,卻不接話,頓了片刻,拿起硃筆,在奏摺上寫下一個字。

準。

這個字梁九功是看得懂的,他看了一眼,只覺得那鮮紅的硃批熱得燙眼,忙移開視線。

又看了一會兒,康熙有些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