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靈寺原名大明寺,因避諱大明二字,故改名,此地香火鼎盛,是揚州古剎,出了名的靈驗,胤禩聽說這裡,卻是因為胤禛曾經提過,這裡的檀香極為有名。
知客僧迎出來,稽首道:“幾位施主是來上香的?”
胤禩點點頭:“家中有人喜佛論禪,聽聞貴寺有自制檀香,不知能否帶些回去?”
知客僧見幾人衣著不凡,也不敢怠慢,便道:“諸位請先入茶室奉茶,小僧去拿些過來。”
“有勞師傅了。”
“不敢。”
寺廟後院有一些茶室禪房,專為香客而設,胤禩不願在房中久坐,便留隆科多他們在裡面,自己則立於屋簷下,探看景緻。
禪房四周,滿目竹林幽幽,襯著遠處鐘聲隱隱,更顯寧靜悠遠,若能在此住下,倒也似能摒棄世間一切煩惱。
可惜他兩世為人,似乎都與清靜二字扯不上關係。胤禩自嘲地想。
前方拐角處,忽然轉出一個人,似乎也在漫步欣賞周遭景緻,對方頭一側,正好望向胤禩這邊。
視線兩相對上,彼此都是一怔。
那邊先反應過來,疾走幾步,上前行禮。“草民曹樂友,叩見八貝勒。”
一聲見禮,兩人身份涇渭分明。
胤禩看著眼前明顯消瘦了的人,上前扶起他:“曹兄無須多禮。”
曹樂友的心情有些複雜。
家中被罰銀之後,他也被父親放了出來,畢竟再怎麼氣,他也還是曹家唯一的嫡子,事已至此,曹真也無可奈何,只能後悔自己當初怎的就一時衝動,拿出賬冊對他說過曹家與官場上的來往。
本想讓他明白其中利害,盼這個不沾葷腥的兒子也能漸漸開竅,可到頭來竟成了自己一道催命符。
家中被罰去大半家產,這還是小事,此後三五年內,怕是要收斂許多,也就無法再有這麼多的銀子進項。
曹樂友被放出來之後,曹母心疼兒子,見他鬱鬱寡歡,便在上香時也帶上了他,這才有了兩人相遇。
彼此一時無話,倒是曹樂友先開口:“八阿哥可是要回京了。”
胤禩點點頭。“少則一兩日,多則三五日,便當啟程。”
曹樂友沉默片刻,低聲道:“祝八阿哥一路順風。”
他對胤禩,不是沒有一絲怨懟的。
但這種埋怨卻總伴隨著另一種莫名的情緒浮現出來,讓他不知所措。
這個溫文儒雅的少年,為何偏偏會是皇子阿哥?
胤禩看著他清瘦的臉,溫聲道:“兩年之後會試,燕豪可會參加?”
曹樂友從沒聽胤禩喊過自己的字,此時入耳,心絃不由顫了一顫。“如無意外,草民會去的。”
胤禩點點頭。“你胸懷磊落,又有大才,有朝一日必能上榜,到時可至京城找我。”
平心而論,這件事情上,揚州鹽商罪有應得,揚州官員更是自作自受,胤禩算計起他們,並沒有半絲愧疚,但面對曹樂友這樣一個真君子,他卻有些惋惜。
曹樂友苦笑,只當是胤禩客氣:“多謝八阿哥。”
對於兩年後的會試,他並未抱著多大的期望,只是曹家經此一事,更需要家中出一個有功名的人,好東山再起。
在此時,胤禩沒有想到,曹樂友也沒有想到,往後的數十年裡,他們將有無數次打交道的機會。
康熙三十六年九月,江南鹽商一案了結,胤禩等人返程,數日後抵達京師。
胤禛站在那裡,見遠處一行人疾馳而來,由遠及近,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意。
態 度
胤禛那裡,至今還留著十歲那年胤禩送給他的一幅親手繪製的畫,縱然畫功並不如何出眾,筆法甚至還帶了些幼童的拙劣,這些年來卻一直被他珍藏在書房,不假他人之手。
後來過生辰,胤禩雖然也還陸續送了不少其他的玩意,但不知怎的,在他心裡,卻都沒有那幅《寒梅傲霜圖》來得珍貴。
如今見了對方手裡遞過來的檀香,那種心情,並不低於當時收到那幅畫的驚喜。
嘴裡還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去趟江南,不好好辦差,倒盡去玩了。”
胤禩聞言一笑,任他說著,也不辯解。“四哥也去山西了吧,難道就沒有帶什麼回來送給我麼?”
他實是沒料到胤禛會到城郊等他們,而且看那模樣,也不似才等了一時半刻,心中不由淡淡溫暖。
“沒有。”胤禛橫了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