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清麗脫俗的臉忽然出現在她視野中,她屏住呼吸。
那面容清晰起來,背景高遠壯闊,漸漸往後退去,似是許多年前,那淡影空濛的山河。
“姑姑?”屹湘晃著手。
邱亞拉回神,背景和麵容同時消逝,眼前只有侄女一個人。她一把抓住了屹湘的手。
“湘湘!”
“噓……”屹湘比了一下手指,指指遠處。
邱亞拉看過去,月洞門裡,一對人影擁抱在一起。
“瀟瀟會幸福的。”屹湘倚著窗子,輕聲說。
邱亞拉的眼前有些模糊。
她想擁抱下屹湘,但剋制著,並沒有伸出手臂,況且屹湘已經轉過身去。
她看著屹湘瘦瘦的身影……
窗子被輕輕關上,邱亞拉轉頭看著郗廣舒。
“湘湘也會幸福的。”郗廣舒說,“這是我們的責任。”
外面,大顆大顆的雨滴撒豆似的從天而降,月洞門裡的人影手拉著手,一閃而逝,空留下一陣輕笑……
屹湘走到廊外,伸手,雨點落在掌心,癢癢的,涼涼的。
第十七章 風雨浸染的荊棘 (一)
董亞寧的手機在凌晨三點半響起時,他還沒有睡。
旺財在他床腳下“呼”的一下抬起頭來,警覺的看著他。
電話就在床頭櫃上,他伸手就拿得到。
近年來他保持著起碼有一部手機暢通的狀態,卻總是有些忌諱在深夜響起的鈴音。
是馬場的馴馬師打來的,告訴他,他的愛馬霹靂在幾天前產下的那匹小母馬,可能不行了……馴馬師甚至帶著一點哭音,不停的重複著“不行了、真的不行了”這幾句話。
董亞寧讓他把電話換給獸醫。那位已經幾個晚上守著霹靂和小母馬的獸醫比起馴馬師來倒是沉穩和鎮定些,但語氣是一樣的糟糕。董亞寧又說了一遍“全力施救”的指示,隨後便結束通話電話。
他起身換了件衣服。
從他的房間出來,就是爺爺的臥室。他停下腳步,推開門,看了一眼仍在沉睡中的爺爺,才悄悄的出門。旺財跟著他走到門口,他回頭看了一眼,示意它也上車。
這裡地處城外,離馬場並不算遠。爺爺習慣了清澈透明的空氣,城內那總有些煙塵氣的味道讓他非常不滿,也非常不喜歡城內的嘈雜和繁瑣。他總是不厭其煩的陪著爺爺來這裡,也清淨,也安樂。
他看看時間。
等下但願來得及趕回來送爺爺上火車。雖然爺爺說不用他送,李晉自然會安排好。到了那邊他三叔就會負責接站的。他還是覺得讓李晉代勞,總不像那麼回事。
他知道自己那些關於深夜鈴音的忌諱,多半是來自爺爺……不知為何這次見面,也許是爺爺一反常態的上京看他來,讓他格外的意識到跟爺爺相處的日子,總是越來越少了。
車子在公路上飛馳。
連續下了兩天的雨,到處都溼溼冷冷的。
時間既是太晚也是太早了,車載電臺搜尋了一圈,除了福音臺一無所獲。傳道的男聲溫和的念著聖經故事,在他聽起極是乏味,可他就那麼聽到了馬場。
下車的時候雨還在下,空曠的馬場被雨水浸泡著,顯得格外的寒涼。董亞寧讓旺財呆在車上,自己小跑著到了他的馬廄門前。門內亮著燈,他按了鈴,值班員才給他開門。
他一邊消毒換衣服,一邊問趕過來的馴馬師情況到底怎麼樣了。他昨天得到的訊息還是暫無性命之憂,怎麼突然又惡化了。
馴馬師眼睛通紅,說小母馬的感染已經從肺部擴散到了全身……
董亞寧心裡咯噔一下。
看到他臉色變了,馴馬師難過的不再說話,帶著他往小母馬所在的馬廄去——它被隔離在最裡面的一間馬廄裡,其他的馬匹都被臨時移到了另一頭。只剩下緊鄰的霹靂。小母馬是從來沒有離開過它的媽媽霹靂的。
董亞寧頭一次來看生病的小母馬的時候,就問過獸醫,得到不會交叉感染的肯定答覆後,他同意小母馬仍跟在霹靂身邊治療。此刻他站在柵欄外,看著躺在墊子上打點滴的小傢伙,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頓時浮了上來——霹靂看到他,探頭過來,蹭了蹭主人——董亞寧拍著霹靂的脖子,望著這對水汪汪的大眼睛,分明看到了眼中流露的悲傷和難過……
董亞寧走進柵欄。
他在小母馬旁邊蹲下來。
這是匹還不到一個月的小馬。有著和它媽媽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