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現在湘湘很好。湘湘好,多多也好……只是外公,湘湘還不能帶多多來這裡。他還小……所以請外公在天上,像保佑湘湘一樣,保佑多多。保佑他能健康成長。
“外公,多多很漂亮,是不是?”她輕聲的、輕聲的問,“您看的到嘛?”
她身子低下去,輕輕的親吻了下冰冷的墓碑。
就在這一瞬,她才再也憋不住的痛哭起來……彷彿是小時候在外公身邊的日子,無論受了什麼樣的委屈,跑到他面前去,總會得到安慰。她知道他的身邊是她會覺得最安全和溫暖的地方。這樣一個地方,終於是沒有了,變成了冷冰冰的所在。
她哭的身子發軟,眼淚和雨水混在一處,滴在墓碑上,一雙手抱著墓碑,死死的、久久的,不肯鬆開。
哭聲低沉而壓抑,仍是濃的化不開的鬱結,聽的讓人難過,聽的讓人擔心。
郗廣舒強忍著眼淚,等到屹湘漸漸的平靜下來,才把女兒拉起來。
屹湘透過模糊的淚眼,看到母親因為悲傷而白的有些發青的臉。她用力的吸著氣,眼淚終於被她逼回去。
郗廣舒讓腿已經跪的麻木到站不穩的屹湘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過了好久,當她們都能夠行走,才離開。
母女倆互相攙扶著,走在雨中,誰也不說話。安靜的好似自己都與墓園清冷的空氣融在了一處似的。
雨下的大了些。
屹湘溼透了的褲子貼在腿上,行動起來雙腿更加不便,從膝蓋處往下一味的疼起來,走路便有些姿勢彆扭。
下去的臺階又長又多,每走一步,她都體會著鑽心的疼。
可疼痛在此時恰如其分,竟讓她覺得安心些。
郗廣舒不時的看看女兒,聽到她打噴嚏,嘴上雖然沒說什麼,卻適當加快了腳步……
一輛黑色的轎車穿過雨瀑來到近前,雖然放慢了速度,水花依然濺起頗高,急停之後,恰好在他們車子後面。片刻,車門一開,下來兩個人,衝著他們走過來。
郗廣舒看清走在前面的,正是董亞寧。
第二十四章 朱邸屏藩的風雷 (七)
“阿姨。”董亞寧走到郗廣舒面前站定了,恭敬而輕緩的叫道。目不斜視的,只看著這位他從來尊敬的長輩,他心目中斯文的鐵娘子。“我能跟湘湘單獨說幾句話嘛?”
郗廣舒看了眼女兒。屹湘臉色鐵青。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看到亞寧惱的,總之臉色比剛剛更加的難看。她將傘從屹湘手裡拿過來,對屹湘說:“我在車上等你。”
“謝謝阿姨。”董亞寧側身,在高秘書過來之前,替郗廣舒開了車門。郗廣舒道謝,在上車前,近距離的看著董亞寧。亞寧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見郗廣舒打量自己,先說:“我知道這不是說話的地兒、也不是說話的好時機。不過阿姨,我實在沒有更合適的地點和時間,能見到湘湘。您放心,我有分寸。”
郗廣舒上了車。
董亞寧一回身,就看到屹湘那對黑沉沉的眼。她全身上下都溼了。一身的黑色衫褲,本來就顯得人特別瘦削嬌小,這下更有些形銷骨立。他對身後的李晉揮揮手,一把抽過屹湘手裡的傘,跟她並立在傘下。
“東西收到了?”他問。站在她面前,涼涼的空氣過堂風似的在兩人間流動。他聞到她身上的味道,溼潤的、自然的、細密的雨後樹葉似的。
雨滴打在傘頂,嘭嘭作響茆。
屹湘注視了他片刻,看向旁邊,說:“收到。但是董亞寧,別做無用功。”
“櫻桃呢,多多喜不喜歡?”他自顧自的問。
屹湘咬牙。
多多喜不喜歡……粉紅色肉粒似的小腳丫踩著紅瑩瑩的櫻桃亂舞,就像踩在人心上似的,無時無刻不是讓人想起來便是心頭亂顫。
“我說了,不行。”她避開他的問題。
“我想見他。”他說蚊。
屹湘轉身便要走,他伸手攔了她一下,說:“我想著他就在那裡,可是不能見他,難受的抓心撓肝。湘湘,我現在沒什麼耐心,你別逼我動了搶。”
“你敢。”屹湘推開他的手。
頭頂的傘晃動,雨水亂舞。濺了兩人一臉。誰也沒顧上擦,誰也沒在乎。
“我敢。而且我乾的出來。”董亞寧說,“我現在在等你。”
屹湘盯著他冷靜的若積水寒潭的眼,忽然間背後像感覺到了什麼,她側了下身——遠處高高的臺階上,從蒼松翠柏間,像是飄出了一片黑雲。黑雲壓的她心頓時更為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