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文秀的臉色變了變,卻沒有說話。他看了陳孝儒一眼,眼神裡有些很不尋常的東西。
“去查吧。”
方解道:“但是要區別對待,若是確實家中難以維繼的就不要追責,若是隻想趁亂髮財的,儘管按律法處置就是了。獨孤,你讓人去漏個口風,就說孤要下令徹查國庫,誰動了東西的悄悄送回來,孤就當沒看到。”
獨孤文秀連忙垂首:“臣明白。”
“咱們黑旗軍兩座大營的工坊打造的兵器甲械還夠用,只不過運來路途遙遠,尤其是雲南道的工坊,想運到這最少要走四五個月的時間,根本等不及。這次出征,還要徵召民勇,所以要差人回朱雀山大營,把工坊的庫存都運來。”
“招募民勇的事已經在做著,這陣子長安城裡報名參軍的人並不多……”
吳一道看了一眼方解的臉色:“大家都知道這次是要去和蒙元人決戰的,城裡的百姓都在私底下傳,蒙元人都是青面獠牙野獸一樣的人,當年天佑皇帝兩次出征兩次戰敗,還不都是因為打不過蒙元人……這樣的議論很多。況且,長安城裡的百姓歷來都有一種很奇怪的性格,那就是……”
吳一道整理了一下措辭,似乎很不好形容:“長安城裡的百姓,自視高人一等。他們都覺得自己是大隋最高貴的百姓,就住在天子腳下,那自然和皇帝比別的地方的人多一份親近。所以他們都有一種特別的驕傲,但是……若是想讓這些自認為對大隋最忠誠的人參軍去和敵人廝殺,也難。當年天佑皇帝在京畿道招兵,京畿道就有超過十萬人參軍,長安城裡參軍的不足一千人……”
方解搖了搖頭:“長安城裡的人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你不如我高貴因為我是國家高階百姓,但是要作戰了,高階百姓不能上,自然是要低階的去送死。這樣的人就算招收了當兵,戰場上也不好用。京畿道已經沒多少人了,招募來的人馬也有限。不如這樣……”
方解想了想說道:“招兵的事先緩一緩,督促朱雀山大營那邊將兵器甲械都送過來,然後到日子起兵就起兵,不能耽擱,沿途在江北道招兵,尤其是要在長江沿岸招兵,長江岸的漁民水性好,恰是用的到。”
“喏”
吳一道等人垂首應了一聲。
“主公,是不是對宋自悔太看重了些?”
獨孤文秀沉默了一會兒後聲音很緩的說道:“才來就讓其獨領一軍,他雖然帶過兵,可那幾千民勇和數萬戰兵沒法比,說到底他也只是個文官。”
“你也是文官。”
方解笑了笑道:“孤要是給你兩萬人去徵西,你能不能去得?”
獨孤文秀愣了一下:“臣倒是可以去,但臣實在沒把握立功。”
“宋自悔的事就不要在說了。”
方解擺了擺手:“回頭朝廷各部各衙門空缺官員的補缺名單你擬一個給孤,孤給你一個標準,三七……三成從地方上選,要則其優者,七成從黑旗軍中選,名單你遞上來之後孤要過目。”
“喏”
獨孤文秀連忙垂頭。
方解看了吳一道一眼:“侯爺回頭從貨通天下行也要選一批人上來,如今朝廷裡缺人缺的厲害,有的衙門整個兒都空著。尤其是戶部有很多賬目要查,貨通天下行裡的人能呼叫過來的就呼叫一些,回頭就在各部各衙補個官職。”
“喏”
吳一道也應了一聲,起身的時候有意無意的看了獨孤文秀一眼。兩個人的視線交叉了一下,獨孤迅速避開。
……
……
陳孝儒似乎一直有些話想說,卻欲言又止。
一直到方解回到暢春園風雨樓裡,陳孝儒才從後面追上來:“主公,臣有些事不得不說,只是唯恐主公覺得是臣故意為難了他,所以忍到現在。”
“有屁就放。”
方解一邊走一邊罵了一句,然後上樓的時候順手從客廳茶几的盤子裡拿了兩個水果,向後一拋,拋給了陳孝儒一個。陳孝儒伸手接過來心裡發暖,這麼多年來,主公對他還是這樣,他心裡自然有些感動。
方解啃著一個梨子上了三樓,然後把自己整個兒仍在躺椅裡:“和那些朝臣說一會兒話,比行軍三百里還要累些。那些個人精,個頂個的狡猾,表面上看起來一個個忠誠謙厚,誰要是信了他們的表面文章,早晚被他們囫圇個的吞了。”
陳孝儒笑了笑:“什麼都瞞不住主公的眼睛……”
“什麼事?”
方解道:“再不說就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