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撫著墓碑上的字,喃喃道:“悅容在劫永不離,永不離……哪能永遠不離?你用生生世世換一世廝守,可知我也如此願意為你,就算真能永不離,我們也只有這一世了……”我毅然起身,飛天而去,前往永靖城去尋傾墨。
那一日,是他十八歲生日。
我去傾墨暫居的地方找他,是昔日司空家的天涯海閣,如今已經易名為皇家行轅,建築多有修葺,不似往日模樣,只隱約還能看出從前的一絲風景。聽說我來找傾墨,小黃門道:“請姑娘稍候,大人進宮去了。”我方知傾墨遏制了永靖城中的瘟疫,還救了當今聖上的同胞妹妹靜柔公主,皇帝龍心大悅,召他進宮封賞。我琢磨著是否趁著這段時間備好酒菜,等他回來替他慶生,給他一個驚喜。
就在這時,大批衛兵闖了進來,原先為我領路的小黃門在前面指著我喊道:“就是她,此女來找那欽犯,定是他的同黨!”我暗暗嘆息,對眼前事發緣故已經瞭然於心,也早已料到有此一遭。傾墨報仇之志未去,必然藉著面聖的契機刺殺皇帝,這也是我當初堅決反對他來永靖城的原因。仇人不見倒好,一見自是分外眼紅。也只怪我這十年來將傾墨束縛在深山密林,一心想讓他忘記報仇,以至於他生性醇厚,不知人心險惡,也不知欲成大事,不可急功近利,否則後患無窮。楚元璽十七歲那年能從其叔楚揚手中奪得皇位,五年後又從蕭染之子蕭徵熙手中奪回長川領土,將蕭家大軍趕回漠北胡闕,登基十年,受百姓愛戴,百官欽佩,頌其文治武功可謂聖祖皇帝再世,運籌帷幄殺伐決斷之才當世罕見,豈會是易與之輩?刺殺這樣的皇帝,又哪是那麼容易的?
衛兵上來欲要擒我,我水袖一指,令眾人陷入昏迷,隨即化作青煙,前往天牢去救傾墨。
迷暈天牢獄卒後,我沿著冰冷的階梯來到關押傾墨的牢房,盆火燒得通紅,牆壁上掛滿著各種刑具,傾墨被縛於壁面,用了刑的身子血跡斑斑,我紅了眼睛,這孩子自小哪受過這樣的折磨?正要上去救他,聽見牢房內有人說話,把眼一看,正是當今天子楚元璽。卻不知他支走所有隨從,獨自審訊傾墨,是為何事?
楚元璽立於火盆旁,被篝火映照得鮮紅的年輕面容,竟與傾墨有三分相似,他正仔細端詳傾墨的臉,道:“朕曾在太祖皇陵中見過兩幅畫像,一副 是永康公主楚悅容,另一副是英武睿文神德大孝皇帝,乃是昔日大雍壅帝,也是我天楚太祖皇帝之兄楚在劫,他曾與太祖皇帝爭雄天下,卻在權勢如日中天時將半壁江山讓於太祖皇帝,從此人間蒸發。朕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與他極為神似。你且從實交代,是否是壅帝后裔,刺殺朕是為奪回皇位?”
傾墨低著頭,凌亂的頭髮遮住了半張臉,碎碎自語,不知在說些什麼。楚元璽俯首聆聽,皺眉:“無暇?無暇是何人?”我自鐵門後走出,“無暇就是我。”楚元璽乍見我,驚呼:“祖奶奶!”我神情複雜,揮了揮衣袖,一縷白煙自楚元璽面前飄過,他便昏倒在地。我將傾墨從牆壁上放下來,只見他面色異常紅暈,全身滾燙,呼吸時長時短,正是瘟疫之兆。定是他不捨晝夜地救人,自身感染了瘟疫卻不知道,還被用了刑,加重了病情。傾墨見我進來,吃吃笑了,“最後能再見無暇一眼,真好……”便昏死過去。我見他仍有呼吸,暗暗鬆了口氣。看到倒在一旁的楚元璽,我再度糾結起來,為了平復傾墨心中的仇恨,讓他心甘情願陪我終老山林,我理應替傾墨殺了楚元璽,然而聽楚元璽喚我一聲“祖奶奶”,又如何真下得了手?他口中的“祖奶奶”自然不是我,而是我前世的女兒蕭柔啊!我雖非楚悅容之身,卻有楚悅容的記憶,又怎麼忍心對自己的後代子輩下殺手?
這都是孽啊,罷了罷了,就且聽天由命吧!我扶起傾墨,自天牢離開了。
瘟疫之症我不會治,傾墨此時正昏迷,我無法得知藥方,這正是醫者不能自醫的悲哀。如此下去,傾墨必定活不過今夜子時。閻王要人三更死,不會留人到五更。要想留人到五更,只有去找閻王咯!我將傾墨帶回深山草廬,用仙氣護住他最後一縷呼吸,遁地來到冥界地獄門外,對著門上沉睡的黑龍喊道:“簡朔,你給我出來!”黑龍搖擺著龍尾飛上天際,化麵人形落在我面前,打著呵欠道:“無暇,急哄哄的什麼事呢,我正睡得舒服被你攪了好夢怎麼補償!”我盯著他看不說話,他被我瞧得難受了,不自在地動著身子。我道:“別在我面前裝蒜。”他一直在天井那窺看人間,怎麼不知道我遭遇什麼困難?簡朔牽強笑道:“成,你要我怎麼幫忙就說吧。”
仗著有簡朔撐腰,我直闖地府第五殿,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