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的莊頭也按照這個原則,由各莊推選幾個候選人,再交地方官員來任命,至於都指揮使不再增加,畢竟目前大明已經有五十多個民兵軍,這個預備役規模已經足夠。預備役編制仍舊維持這個數字,但原本的皇莊民兵作為預備役的骨幹或者說軍官,公莊民兵作為預備役士兵,剩下所有青壯共同構成後備役。
而軍方任命皇莊莊頭,地方官員任命公莊莊頭,形成互相監督。
但是……
任何制度都會被玩壞。
就像李來亨說的,唐朝府兵制度可以被玩壞,趙匡胤拱衛汴梁的禁軍可以被玩成黃河岸邊金軍一通鼓嚇崩十幾萬的廢物,朱元璋設立軍戶制度時候肯定想不到他賴以橫行天下的軍戶會被玩成要飯的。
那麼憑什麼楊慶的民兵制度就不會被玩壞?
他可以是理想主義者。
他可以竭盡所能地為普通老百姓考慮,但他下面的整個集團,都是要享受榮華富貴的,都是要騎在普通人之上的,一人敵天下的確是很令人敬佩,但一人終究無法敵天下。朱元璋的屠刀沒解決的問題,李自成親自帶著修渠道沒解決的,楊慶憑什麼覺得自己能解決?
哪怕是神仙,你也鬥不過整個體系啊!
“看來你這些年長進不少啊!”
楊慶意外地說。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更何況我們別了多年!”
李來亨說道。
“我承認這些都很難避免,但我們又能怎樣?難道因為這些就不做現在該做的了?沒有一勞永逸的萬世之法,至少我還沒找到,但首先我得做到一點,就是讓貧民再窮也不至於沒有吃飯的地方。他可以窮,可以吃不上肉喝不上酒,穿不起綾羅綢緞,但他能吃飽飯,哪怕吃地瓜,能有一身禦寒的衣服,哪怕只是一身粗布的棉襖。他可以作為一個有起碼尊嚴的人站在這個世界上,而不需要向誰跪著祈求一點殘羹剩飯,不會在過年因為沒有衣服穿都沒法出門拜年,我能做到的只有這些。
至於均貧富。
這個我真得做不到啊!”
楊慶說道。
話說這麼重的重擔真的恕他無能為力了,至少他已知的世界裡,真得還沒什麼人能做到,而那些敢於嘗試這個的下場都很淒涼。
他敢為均田一人敵天下。
但為均貧富而一人敵天下這種事情他是不敢的。
“你終究還是有做不到的啊!”
李來亨不無嘲諷地說。
“我不是神仙,我也從來都沒說過自己是神仙,更何況有些事情就連神仙都解決不了,我只做我力所能及的,我只能為天下謀取一個底線,再多我也無能為力。”
楊慶說道。
李來亨默然不語。
很顯然他依舊還在堅持他的理想主義,對於大明的現實很無奈,作為李自成手下年輕一代頭號名將,他跟著李自成從無到有建立關中的一個個公社。然後又眼看著那些一起打天下的將領們走向腐化,連李自成都無可奈何,不得不在臨死前,索性一了百了地交出一切。而現在楊慶眼看著已經有點向他的理想邁進,卻沒想到是這樣一個不負責任,不思進取一點沒有正義與使命感的傢伙……
他彷彿一個理想主義的最後衛道者一樣茫然地看著眼前花園。
“你另找一個迪化都統吧!”
突然他說道。
“呃,你不會看破紅塵吧?”
楊慶愕然說。
“我在萬里之外大漠黃沙中,浴血廝殺就保衛你們這些豪門貴戚逍遙快活?我還沒那麼賤,既然我當初跟著闖王是為求一個太平盛世,那你現在已經做到了,大明已經算是太平盛世。哪怕依然是你們的太平盛世,但至少老百姓不再忍飢挨餓,我們造反讓建奴有機可乘,但我們給你們奪回北都也算還了欠你們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去受那份苦?之前我已經打下了阿速城,葉爾羌人的前沿在巴爾楚克,我們的騎兵奔襲最多不超過十天就能直抵葉爾羌,可以說只剩下了最後的衝鋒。
不過你要小心準噶爾人。
三年前他們全殲了託木斯克的俄軍之後,暫時阻擋住了俄國人,現在他們正在蠶食大玉茲,而且多次從圖斯池方向南下,雖然他們是我們的盟友,但他們的志向很顯然不僅僅做大明的附庸。”
李來亨說道。
阿速就是阿克蘇。
很顯然他返回西域的這段時間裡又把葉爾羌禍害得不輕。
其實葉爾羌已經求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