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羽一聽是雋遙的母親,更是不願相見。莫說他現在這個半殘半缺的樣子不願現於陌生人前,光是雋遙對他那份特別的感情就讓他覺得有愧於其家人。試問天底下有哪個母親會樂意得見自己的獨子愛上一個男人的?而且他還極有可能成為一個殘廢。
所以燕惜羽垂下了雙眸,輕輕說了句:“公子,老夫人既然剛剛回來,還是多多歇息較好。惜羽身為一個外人,現在前去打擾,恐怕不太方便。”
雋遙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裡不願意。這幾天雋遙已經徹底摸透了燕惜羽的脾氣,雖說身心都受了重創,但是這人身上那種溫潤體貼的性子仍是沒多少的改變,特別時面對自己的時候。如果現在自己開口堅持要他去的話,料定燕惜羽也不會強硬地拒絕。但如今的雋遙又怎會忍心讓這人為難?
所以他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道:“是啊,瞧我糊塗的,一高興,竟把這事給忘了。娘她舟車勞頓,是該先休息休息。還是你考慮得周到,那見面一事就再往後挪兩天吧。”
燕惜羽聽見雋遙這麼說,暗自鬆了一口氣,連帶著臉上也輕快了些。他的變化雋遙看在眼裡,卻憂在心中:阿羽,難道你打算這輩子都躲在這間房裡了嗎?
又過了幾天,雋遙沒提要燕惜羽見他母親的事。倒是在某日的下午,他替燕惜羽梳好髮髻,換上了一套新做的淡綠色絲綢長袍,然後硬是逼著收拾停當的燕惜羽坐上了出門的馬車。
這段日子裡燕惜羽一直困在那間屋子裡,莫說是出門,就連窗戶也很少開啟。所以當他透過車窗看見路便滿眼的新綠時,才醒悟過來,原來春天,已經在他毫不察覺的情況下又重回了人間。
馬車行了一會兒後,他們便到達了城鎮上最熱鬧的大街。今天有一月一度的大市集,當太陽剛剛露出半個小臉的時候,愛湊熱鬧的老百姓便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就算是現在已經日過中天,整條大街上仍是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雋遙出門前用了些藥物將他的脫俗容顏給掩蓋住了,因此當他和燕惜羽並行走在青石大街上的時候,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街頭巷尾,小販們的叫賣,行人間的交談,車馬攆過青石板的聲音以及孩子們臉上洋溢著的笑容組成了和諧而又真實的畫卷,向燕惜羽訴說著平頭百姓的幸福生活。
又到世人曾聚處,不語凝望,卻是同歸路!
燕惜羽看著來來往往,不斷晃動的人影,回想著自己最後一次去逛這樣的街市似乎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時他還在“春情歡”做下人,會為了吃上美味的包子而早起,會因旁人的笑容而歡喜,會靜下心來聆聽津兒或其他小廝訴苦,會對著行為粗魯的謝三而抱怨,甚至還會算計著有沒有方法多得些賞銀,好給“大柳村”的孩子多捎些糖果……
只是,當現在再度憶起這些過往的時候,燕惜羽卻忍不住輕輕嘆息。原來,平凡的生活對自己而言也是一種奢侈。那些似乎發生在昨天的瑣事就像是鏡花水月一般,可望而不可及。一伸手,眼前只剩漣漪一片。
現在的他,何時才能擁有真正適合自己的歸處?
“阿羽,你臉色不好,是不是累了?”雋遙陪著燕惜羽漫無目的閒逛的時候,眼角的餘光一直關注著身邊的這人。從下車後的些許緊張,到後來的逐漸放鬆,還有剛才突現的落寞,燕惜羽臉上的點點滴滴雋遙都看在了眼裡。於是在他發現燕惜羽似乎露出了疲態之際,連忙詢問出聲。
“嗯,有一些。可能很久沒走這麼長的路了,小腿有些發酸。”燕惜羽忠實地說出了身體的狀態。經歷了那些風波之後,面子和健康,燕惜羽更希望得到後者。
“既如此,那我們就去前面的那家茶樓歇歇腳吧。那裡的‘蟹黃酥’是出了名的香脆可口,不如我們去試試?”
“好!”
兩人來到這家叫“香滿園”的茶樓,要了個單獨的包間,然後點了一壺菊花茶和幾個包括“蟹黃酥”在內的小食,坐在緊挨著視窗的位置,慢慢品起了茶點。
用雙手的掌心夾住被雋遙微微吹涼的茶杯,燕惜羽喝了口碧綠剔透的花茶,突然記起了一件事來:“公子,如果惜羽沒記錯的話,你以前喜歡喝的應該是‘普洱’吧,怎麼點了這花茶了?”
正在幫燕惜羽將點心分割成小份,以便他食用的雋遙聞言立刻抬起頭來,眉眼漸漸變彎,道:“你也會說那是以前,現在我就喜歡這清清淡淡的‘菊花茶’。而且我改口味很久了,你忘了嗎?”
“哦!”燕惜羽偷偷回想雋遙以前是否和自己提過此事,不過可惜的是,他一點印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