蟄伏。
又過了十數日,南洋有信到,直入了燕雲衛衙門,得益於香霧部的部署,在皇帝看到這封信之前,蕙娘已經盡知其中內容:南洋畢竟是泰西諸國的殖民地,和新大陸的往來,要比大秦密切得多。那裡也有一條航線可以直去新大陸,一艘並不知情的商船,前些日子來到呂宋港停泊,也帶來了定國公戰死的訊息。一併還證實了蕙娘等人的最壞猜測——
定國公船隊的損傷比較嚴重,現在連回國都十分困難,隨去副官六神無主之下,已經投靠魯王。
340、跑了
這個訊息;燕雲衛肯定是以密摺上報。但事情已經發生,訊息已經傳出來了;現在南洋的又不止一些大商家,呂宋如今正兒八經就是大秦的殖民地了;從前英國人在呂宋的那套行政班子;現在大秦也要照樣再建立一套的。這些人不可能都是沒嘴的死人;燕雲衛的專折也就是打個時間差而已;頂多就能捂上兩到三個月。在這兩到三個月裡;皇帝按慣例肯定要和內閣幾個重臣都把態度統一好;儘量以雷霆萬鈞之勢把這個案子給定下性來。不然,值此多事之秋;再來一場動盪;別說舊黨了,只怕連軍隊都有幾分人心惶惶。
這一場勞師遠征,定國公雖然輸了,但也算是情有可原,畢竟蒸汽船的出現,到現在都沒個破解之法。魯王佔據地利,又有這一利器,打敗勞師遠征的定國公也是毫不稀奇。不過軍令如山、賞罰分明,輸成這個死樣子,整個船隊都折在了當地,連天威炮都失陷其中了,大秦可說是血本無歸。這個罪責,不可能因為定國公的死亡而被輕輕放過。當然還有隨行許多副官,其家人少不得也要受到牽累。這都是題中應有之義,在這個結局幾乎已經註定的博弈裡,唯一可能被改變的只有孫家的結局。當然,這件事也許以前小牛妃還能出出力,但她現在自我放逐去了大報國寺,後宮裡再沒人會給孫家說話了。至於朝中,孫家原本的盟友桂家,現在無人在朝,唯獨一個桂含春,還沒有上摺子的權力。保持沉默那是在情在理,至於別人,文武殊途,舊黨自己還亂不過來呢,要顧到他們也有點難。
蕙娘和權仲白談起此事時,也有幾分感慨,她道,“此一時、彼一時,若是定國公人還在,即使輸了,也不至於落得這般下場。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許多事經不得細思,越想越讓人覺得人生沒味。”
“所以說,你祖父生前雖然權傾天下,卻甘於粗茶淡飯,這其中是有道理的。”權仲白現在也很少說這些帶了仙氣的話,此時偶一提起,蕙娘聽著,又和當年不同,已經不再那樣反感鄙視,反而隱約有些認同。“把這些身外之物看得太重了,一朝失去,怕連活下去的勇氣都不具備。但其實人生真味,哪在這些燈紅酒綠裡。”
蕙娘白了權仲白一眼,半真半假地道,“你總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敲打我的機會……其實,迴避這些享受,又何嘗不是掩耳盜鈴?對酒當歌,該作樂的時候歡笑得起來,該離席的時候也能走得乾脆,我覺得這才叫真正瀟灑呢。”
權仲白在這種形而上的討論中,總是很寬容的,他欣然道,“你說得不錯。這也算是一種心態吧,就不知道孫家人,現在秉持的又是那種心態了。”
牛家的下場,算是外戚中比較悽慘的那種。那是因為他們家犯的是謀反大罪,這種事誰能為他們出頭說話?似定國公這種罪名,那是大有可議之處,內閣現在說話算數的三個閣老,按影響力排名,大約也就是楊、王、吳。這三個閣老裡能有一個為孫家說點話,找點理由,皇帝心一軟,削個爵那也就了事了。這時候就看得出裙帶關係了——若是少個關係,這時候沒人說一句話,真要較真從重,起碼三等親內都得被株連。
當然,這時候孫家也無謂再顧及面子了,肯定也得四處送信央求親友幫忙出頭。只是蕙娘從香霧部這裡送來的情報,卻不見孫家有此舉動。孫夫人似乎真就聽天由命了,成日裡只是在家幽居,甚至連轉移財產這種常見的手段都沒有預備實施——這就讓人有點摸不著頭腦了,蕙娘對孫夫人一直也有一種惺惺相惜的好感,此時真是看戲的替戲臺上的著急,恨不能提示她好歹聯絡一下她親孃:別人都還好說了,閣老太太那起碼也會為她收容一點孫家的老本吧?將來孫家能否安穩度日,也就看此時能藏匿下多少老本了。
“別是和牛妃一樣,也有點心灰意冷了吧。”和權仲白說起來,也不是沒有感慨,“她的命也著實不強,現在除了一個親生兒子以外,就剩那一堆庶出的拖油瓶了。”
權仲白雖然和孫家十分熟悉,但見慣人情冷暖的,倒是十分淡然,“孫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