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個兄弟就在承德開了個米店。”
四太太越聽越是生氣,她銀牙緊咬,“小門小戶的女兒,因為生了個兒子,這幾年來家裡是雞犬升天。她還有什麼不足夠的?平時挑唆著喬哥和兩個姐姐疏遠,我體諒她也就喬哥這個獨苗苗,再怎麼小心都不過分的——”
老太爺神色一動,他打斷了四太太,聲音一沉。“挑唆喬哥?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連一點都不知道?”
四太太吃驚地看了焦鶴一眼,見焦鶴神色篤定並不說話,她心頭一突。“還以為您知道……當時讓她帶著喬哥,就是因為畢竟她是喬哥生母,對孩子是最上心的。平時連一個點心,都要自己吃過了再給喬哥吃。可也就是她的這個小心過分……因蕙娘身份,難免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此平素不喜歡喬哥和姐姐親近,我也就沒開口。這親事一定,她倒也知趣,就經常抱著子喬去自雨堂做了。”
家裡除了謝羅,幾處院子都有老太爺的眼線。老人家也無甚特別用意,不過意在掌握府中大小事務而已,四太太對這點,心頭也是有數的。她甚至還知道往常負責聽取訊息過濾彙報的正是焦鶴……可這幾年來,鶴老年紀大了,精力漸漸不濟,看他表現,似乎這差事已經換了人做。就不知是誰那樣著急討好未來的主子,竟瞞報了訊息——五姨娘的用心,幾番都有體現,要說漏報,那是不可能的,這麼敏感的事,肯定要同上頭一提。也就是在訊息過濾這一層上,被人給卡住了沒往上說而已。這是拿準了以蕙孃的傲氣,決不會私底下和老太爺告太和塢的刁狀,第一她不屑,第二,這也不是她能做的事……
老太爺倒真是第一次聽說這麼一回事,他尋思了片刻,不禁微微冷笑,卻並不再提,反而冷靜逾恆地為五姨娘說了幾句話。“就是她拿到了藥,要怎麼下毒?小庫房她可伸不進手去,那不是她可以經常過去串門的地方……要下毒,也就是到自雨堂裡去了。但自雨堂是什麼情況,你也是知道的。從小養成的習慣,要緊的地方几乎不離人。麻氏就有通天本領,又怎能把毒給下進去?”
這一點,焦鶴肯定是答不上來的。四太太也有點抓瞎,她越想越覺得迷惑:此事疑點重重,可議之處頗多。最可怕焦家人就這麼幾個,如不是五姨娘,又不是燕雲衛,難道是誰家還有這樣的能耐,悄無聲息地把手伸進了焦家來……可要如此,他們又何必用這樣的毒藥呢?光是四太太所知,可以無聲無息置人於死地的鴆毒之物,就已經有十幾種了,這還是她根本無心此道,只是從前聽丈夫閒談間提起而已……
“那,唯一的可能,也就是她最近去自雨堂的時候,相機把藥材給混進去了吧……”四太太自己囁嚅了幾句,也有點暈乎了。
老太爺卻還是那樣泰然,他嗯了一聲,轉向焦鶴道,“去把自雨堂的雄黃,太和塢的透輝叫來吧。”
雄黃是老太爺的眼線心腹,這四太太是不吃驚的。她父親也是焦家產業裡有數的大賬房了,當時會進來服侍,其實多少是為蕙娘日後接管家業打個伏筆。她的身份,在自雨堂裡都算是比較特出的,即使是蕙娘對她也很尊重……倒是太和塢最有臉面的透輝竟是老太爺的人,這多少令她有幾分吃驚,再一想,卻又心悅誠服:處處埋著伏筆,永遠防患於未然,老太爺就是老太爺,即使這樣的細節上,也都透了名家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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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黃和透輝很快就被帶進了小房,焦鶴會辦事,他把兩個人分頭帶進來。第一個進門的是雄黃,這位眉清目秀身材姣好的大丫環默不做聲地給兩位主子行了禮——即使是在相爺跟前,她也顯得從容不迫,面上雖有些嚴肅,但四太太和老太爺都明白:和她父親一個樣,他們一家子,都是這麼不苟言笑。
“五姨娘最近是常來太和塢。”即使兩個主子忽然要查問這麼敏感的一回事,雄黃面上也看不出絲毫猶豫,她回答得平靜而機械,就像是一雙不含偏見的眼——老爺子用人,一向是很到位的。“十三姑娘也很給她面子,大家笑來笑去的,看著倒很和睦。我們底下人自然也都有些議論……每次五姨娘過來,石墨都躲出去,孔雀也一樣,從不給五姨娘好臉色。除此之外,倒沒什麼特別的事。幾次過來,奴婢都在屋內、院中當差,並未見到、聽說什麼可說之事。”
老太爺一手撫著下唇,他看了焦鶴一眼。焦鶴便問,“五姨娘過來的時候,可有沒有單獨在裡屋逗留?”
“這……”雄黃面現遲疑,想了想才道。“倒是有一次,六月裡,她過來的時候,正好撞見姑娘又犯了噴嚏,進淨房去了。令我進來服侍五姨娘,當時東次間人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