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心跳快了半拍:來了來了,又要說什麼了!
卻見鄭夫人的陪房何媽媽一步跨進房來,她身後,三四個僕婦端了食盒魚慣而入。
隨之,春月等丫頭捧了盛裝熱水的銅盆和疊放棉帕巾的托盤進來,依次侍候鄭夫人、媚娘、鄭美玉洗手。
夏蓮洗了手,開啟食盒將飯菜擺上桌,何媽媽在一旁幫著拿食盒蓋子,一邊笑著說道:
“你們不知道,廚房裡的婆子們在收拾一隻狍子,說是大爺一位東北邊的朋友送的!”
又是東北邊的朋友,該不會是那位送人參的吧?媚娘心裡暗忖,若是那個,她倒有心去瞧瞧,看他像不像個種植大戶。
那人參真的好,她吃了兩片,身體上沒感覺出什麼,精力卻越發充沛。
秦媚娘這具身體,實際上很嬴弱,若不是她意志力強,總要躺床上十來天才敢四處走動。
媚娘盛了一碗湯,雙手將湯碗送到鄭夫人面前,笑道:“看這湯熬得極好,母親先喝碗雞湯!”
鄭夫人接了:“你也喝些,剛好起來,不時地讓廚下殺只雞燉著吃,養胖些才好!”
“兒媳知道了,謝母親關心!”
媚娘也給鄭美玉盛了半碗湯遞過去:“玉表妹也喝!”
鄭美玉忙擺手道:“怎好勞表嫂為妹妹盛湯……”
鄭夫人喝了一口熱湯,眉頭舒展開來:“接了吧,表嫂這次給你盛,以後你就學乖巧些,給表嫂盛!”
鄭美玉抬眼看她姑母一眼,應了一聲:“是!謝謝表嫂。”
媚娘盛了一碗雞湯讓奶孃喂恆兒,自己回到飯桌旁,看著鄭美玉,微笑道:“若要說謝謝,我這個表嫂才該謝謝玉表妹!我病了許久,全賴玉表妹打點清華院的事務,聽說月錢都替我收著呢,免使婆子丫頭們胡亂用了去。又照看恆兒,恆兒是個好相與的,不哭不鬧,可他吃虧就吃虧在這上邊!”
鄭夫人停下喝湯,看著她:“怎麼說?”
媚娘說:“母親不知道:那天我走回清華院尋找恆兒,發現整個院子都沒人,不知是哪個狠心腸的,將恆兒獨自一個扔在竹搖籃裡,那樣冷的下雪天,他衣裳單薄,身上也不蓋小被,手腳亂舞,就是不哭不鬧!若他肯哭鬧,豈會沒人來抱他?”
鄭夫人回頭看著一旁乖乖喝湯的恆哥兒,眼睛忽然紅了,聲音裡隱藏著怒氣:
“是哪個作死的賤婢!何媽媽去查一查,查到了給我狠狠打,打死了才好!”
媚娘道:“兒媳問過王媽媽,王媽媽那兩天帶了翠喜、翠思、翠憐和橙兒蘋兒在前堂守靈,未能回清華院,奶孃當時也不在!”
鄭夫人盯了奶孃一眼:“奶孃不和恆哥兒在一起,能去哪?”
奶孃忙說:“回大太太的話:奴婢那天剛巧有事回一趟家,出了候府,恆哥兒交給表小姐了!”
鄭夫人看向鄭美玉,鄭美玉早先不小心將湯弄潑,春月正拿了帕巾替她擦拭衣袖。
見姑母目光灼灼地看她,鄭美玉委屈地說道:“那日確實是侄女抱了恆兒,一時肚疼,將他交給院裡守門掃地的婆子了,從淨室出來都找不到人,我還嚇個半死呢,後來就聽說……聽說表嫂活過來了!”
鄭夫人垂下眼眸,媚娘嘆口氣說:“玉表妹這就不對了,怎將恆兒交給掃地的人?她粗手粗腳,怎懂得抱恆兒,自然是將他放回搖籃裡去了,那麼冷的天,風嗖嗖地灌吹,小娃娃兒手腳冰冷……玉表妹若是見了恆兒那慘樣,怕是比我這當孃的還要傷心!”
鄭夫人抬眼看鄭美玉一眼,淡然道:“將那守門的啞婆子打一頓,念她年老耳聾,趕出去算了!玉兒以後記著別再犯這樣的錯,你就是再疼,抱著他入淨室又如何?這麼小的孩子……”
鄭美玉滿臉羞愧,低著頭:“姑母教訓的是!侄女日後再也不犯這樣的錯了!”
“嗯,昨兒你母親著人來,說你父親又病倒了……我讓帶了個包袱回去,過兩日你也家去看看父親,讓何媽媽送你!”
鄭美玉低著頭,眼睛紅紅的:“全憑姑母安排!”
鄭夫人嘆息:“我們鄭家也曾那樣榮耀,只怨你父親身子弱,讀得幾本書又如何?入仕不了,又不能守成……”
何媽媽替鄭夫人添了碗飯,陪笑道:“太太吃些飯罷,舅老爺身子雖然不濟,生得幾位表小姐都是有福的,都嫁得好婆家……有幾位姐姐姐夫扶撐著,表少爺定然能振起家業來!”
鄭夫人微微頷首:“正是如此呢!三個姐姐,大姐嫁了陳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