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兒,翠思說夏蓮遣小丫頭來回過話:恆兒早上哭鬧了一會,不肯好好吃飯,午睡過後才高興些,肯吃些麵糊。
媚娘心裡一痛,也只有嘆氣的份,這時候就是去了秋華院,鄭夫人也不會讓她見到恆兒。
收攏心思來做別的事,蘋兒來報說東園書房的燈熄滅了,候爺臥室的燈只亮了一下,隨後也熄掉了。
媚娘便教王媽媽取出鑰匙串,讓翠喜拿披風來,她要出去一趟,只讓翠喜跟著,又交待翠憐去三奶奶院裡,只說大奶奶回孃家偶感風寒,頭疼腦熱,怕明日來不了紫雲廳,還望三奶奶體諒,再辛苦頂著一天,待大奶奶好了,再來理事,讓三奶奶歇歇。
媚娘去了將近一個時辰,再回到清華院,東園那邊早已盡熄了燈,顯然上下人等都沉睡入夢了。她唇角輕揚起一絲笑意,摸了摸袖中的銀票,三十五萬兩,她親筆簽下的條子,交待帳房的人不要聲張,候爺急需這筆銀子,待三五個月後,再如數歸還府庫。
三十萬兩酒樓轉讓費,三萬兩作為親戚朋友間紅白喜事的往來人情,交付岑貴泉,餘下二萬,作為酒樓運轉和各方面的費用。
王媽媽和翠思早備下熱水,媚娘沐浴更衣,出來取了冰蛛面具,招,最多午時就回到了!”
卯時,一輛馬車行至仙客來酒樓門前,媚娘從車上下來,已經換了模樣,湖綠色錦袍,腰繫碧色綴玉絲絛,足蹬鹿皮翻毛短靴,頭上髮束仍以緞帶繫住,扣上玉環,略顯平凡的臉代替了她的絕世容顏,那一雙明媚慧黠的眼睛卻讓人見之不忘,氣質優雅飄逸,清爽溫文,笑起來給人的感覺親切而真摯,不笑的時候,神情卻有幾分淡漠。
剛踏上臺階,岑貴泉從門樓裡出來,兩下里行禮畢,將她迎了進去,還是昨晚那個雅間裡,赫然坐著張靖雲,仍然戴著面具,媚娘怔住了:
“張先生,你、你昨夜沒回山莊嗎?”
張靖雲微微一笑:“回了,趕早又進了城,你兩個本家兄弟之間的交接,我總該從頭到尾在場才是!”
岑貴泉笑道:“有張先生作證,我這就正式將仙客來交到小兄弟手上,轉讓文書、房屋契約、酒樓歷年帳冊、各類記事薄、管事堂倌廚子名冊等等,已盡在此處。”
媚娘將身上背的素色布包取下,從裡面掏出銀票:“小弟籌到三十五萬兩銀子,留下三萬兩作運營,這是三十二萬兩,其中二萬兩,是小弟的一片心意,兄長切莫嫌棄!回到鄉里,族伯與大哥哥靈前,還請替小弟儘儘孝心,燃一柱香,多燒幾串紙錢。”
岑貴泉看著她,頻頻點頭,也不推辭,將銀票收了,又將一張白宣紙推到媚娘面前:
“兄弟將大名寫下,哥哥自當照辦!”
媚娘停了一停,深吸口氣,拿起毛筆,在宣紙上寫下“岑梅”,岑貴泉和張靖雲都怔了一下,媚娘自己看著那三個字,卻是眼睛一熱,淚水差點滾落下來。
岑貴泉仔細端詳她一會,說道:“你既是岑氏子孫,我就不與你客氣了,我比你年長許多,承你尊一聲兄長,卻是禁受得起!我這就帶你四處看看,將店裡一干人等引來見你,順便有一些不為外人知得的話與你說說,酒樓各項事務,皆有記錄在薄,你可細細翻看……你此後自當用心經營,不可荒廢了我一片心血!”
“兄長放心,我自當竭盡全力,將酒樓善加經營!”
岑貴泉長長嘆出一口氣:“好,我相信你!有生之年,若有機會,必定再來京城,你可不能讓我失望!”
媚娘鄭重其事地應道:“兄長隨時可來!仙客來總以兄長為正經主子,我也必定不會讓兄長失望!”
岑貴泉歸鄉心切,果然如昨日說的那樣,一處理完酒樓事務,便要告辭離去,媚娘和張靖雲才知道他早就做好了準備,全部家當和眷屬都已在船上,當下也趕不及為他做些餞行之類的虛禮,只將岑貴泉送上客船,岑貴泉又再殷殷叮嚀媚娘一番,待船上催聲又起,才上船啟航,船岸隔江揮手道別。
送走岑貴泉,媚娘才又回頭來再次謝過張靖雲:“張先生為我這事,連夜辛苦奔波,實在是過意不去!若沒有張先生,仙客來我也得不到。不如先生佔一半股,日後你我共同經營,紅利分半,你看怎樣?”
張靖雲笑著擺手:“我卻不懂這個,也沒有這個閒空。不過我倒可以為你招幾個食客或投宿的人來,到時你只需免我幾個茶飯錢就行了!”
媚娘笑了:“這個使得!你與靈虛子,儘管來,我絕不敢收你們的銀錢!別的人來了,不管認識與否,都得收,一分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