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靖雲看了他一眼:“你這人,跟他有什麼好客氣的?”
靈虛子說:“他到底是你父親,你若不念父子情,為何他一喊停你就走不了?”
張靖雲冷笑:“父子情?我恨不能割肉剮骨還他,與他兩清了!”
靈虛子嘆道:“論起來,我與你差不多,十八歲之前認都不認得父親,心裡就沒有那個人。師父時常帶我雲遊,也放我自己四處去走,父親年年翻山越嶺來探看,年年見不著,師父只不讓告知於我。但最終還是讓他遇見了我,崎險山路上,父親並不問我是誰,緊緊抓住我,滿是風塵的臉上淚水縱橫,那一刻,我便知道我與他的血脈是連在一起的,我不記得他,他卻無時無刻不將我放在心上……天下父母心,即使出家修行,也不敢相負!”
張靖雲低著頭,好一會才笑了一聲:“割捨不下,所以你這輩子註定做不成真人!不必來蠱惑我,我與你情形差遠了。走吧走吧,進去買兩盒新出籠的點心,隨我去趟宋府,該去看看外祖父、外祖母!”
仙客來後院,媚娘帶了翠喜翠思坐進馬車,陸祥豐帶著兩個堂倌將四籠熱點心送上,林阿茂一甩馬鞭,馬車徐徐離開,往城西秦府去。
秦府,略顯破敗的院落裡充盈著濃郁的節日喜慶氣息,秦伯卿已大好,秦夫人和馮氏卻不讓他太早下床,壓著他再躺在床上將養幾日,秦伯卿病重時見多了母親和妻子的眼淚,體諒她們苦心,便不多話,她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只讓拿幾本書放在床上,躺夠睡足了便斜著床頭翻看兩下。馮氏吃了張靖雲開的幾劑藥,感覺身體不那麼軟綿無力,肚子裡隱隱的痛感也沒有了,加上丈夫的病好起來,半夜咳聲漸少,婆婆吃了藥,,你記著我用了你的名,你在外邊是有產業乾股的,明年起便可分紅利,銀錢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管花便是!”
趁著馮氏楞怔的當兒,媚娘放開她,笑著揮揮手,帶了翠喜翠思離去。
城外積滿厚厚白雪的官路上,齊王車駕慢慢走著,直直往歸雲山莊而去。
單勇騎馬跟在一旁,擔憂地對車上的齊王說道:“雪地不好走,車子搖晃得厲害,爺坐得太久了,躺著吧!”
齊王斜靠在座位上,懶懶地說:“走你的路,少廢話!”
過一會又忿忿地罵:“蠢材們就這點本事,找個人都找不出來!那天他分明從城裡出來,往歸雲山莊前方去了,說是去訪友,那他就是家在城裡的,都說了姓秦,排行第二,還找不到!”
單勇皺著個臉:“爺,城裡姓秦的人家多著呢,也查了大半,就沒有秦二這號……”
“混帳!難道他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還是石頭裡蹦出來的?”
齊王一激動,狠狠一拳擊打在車廂板壁上,單勇嚇了一跳:“爺!爺千萬別生氣!保重身體啊!都在找著呢,幾路人,一直不停在找!說不定今晚就能有訊息。秦二公子身子單薄,那日就看著他是受不得冷的,風一吹臉都變青了,這幾日下著大雪,行路不便,他或許想等天晴了再來探訪爺的,爺才從山莊回城,又要返回去看,只怕……”
“少羅嗦!萬一他來了呢?快走!”
“是,前面路面平坦些了,車子可以趕快些,後面的,跟上!”
車輦逐漸加速,侍衛們騎馬跟上,馬蹄紛亂,所過之處,騰起陣陣雪霧。
第七十三章 過年(一)
吸取了冬至夜宴的那場教訓,媚娘顧著鄭夫人的心情,也覺得兄弟新喪,確實不該過於張揚喜慶過大年,便發話下去,取消了內外院張燈掛彩,各門高貼大紅對聯的慣例,老太太面前也說通了這事。不想二房那邊卻強烈反對,怨氣沖天,說二爺剛生了兒子,府裡添丁,應該更比往年喜慶些才對,卻要壓制住喜氣,是存心不待見二房,若是顧忌著七爺新喪,早該在大奶奶活回來那陣就該忌了,卻為何還大宴賓朋,以示慶賀,在梅林裡烤肉取樂,喝酒喝得個個爛醉,那時候怎不提忌諱?這不明擺著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
媚娘坐在紫雲堂上,聽了婆子學來的話,正和寧如蘭相對無語,鄭夫人來了,媚娘、如蘭忙起身讓坐,鄭夫人板著個臉往堂上一坐,說道:
“誰說什麼都不必理會!你是候夫人,管著整個候府,你訂了規矩,不合處,有我,有老太太,再不濟叫候爺來問!長輩怎麼了?這個家是誰當著,正主兒是哪一個,自己心裡該明白!就這麼著,誰要不服,叫她來尋我,我與她老太太面前去說!”
有了大太太這話,媚娘真就不去理會二房的怨言了,大太太和二太太,誰親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