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太監宮女,可是這些新手明顯有些緊張。
皇宮裡死了這麼多人,自然隱藏不了多久,只是沒有哪位朝臣敢不長眼詢問,一者這不是他們該管的事情,二者臣子們也是怕死的。
一路行進,便有宮女太監叩請安,卻沒有人敢上前侍候著。
太子自嘲一笑,進了正殿,然後……
眉頭,抽了抽鼻子,因為他聞到了一股很濃重酒味令人作嘔酒味飄浮在這慶國最尊貴宮殿之中。
殿內光線有些昏暗,只點了幾個高腳燈,李承乾怔了怔,回覆了一下視線,這才看見那張榻上躺著一個熟悉的婦人,屏風一側,內庫出產大葉扇正在一下一下搖著,扇動著微風,驅散著殿內令人窒息氣味。
那婦人穿著華貴宮裝,只是裝飾十分糟糕,頭髮有些蓬鬆,手裡提著一個酒壺,正在往嘴裡灌著酒,眉眼間盡是憔悴與絕望。
拉著大葉扇的是一個看不清模樣的小太監。
李承乾厭惡皺了皺眉頭,但旋即嘆了口氣。眼中浮出一絲溫柔與憐惜。走向前去。他知道母后為什麼變成了如今這個模樣。也厭憎於對方平日裡故作神秘,一旦事發後卻是慌亂不堪,但她畢竟是自己的母親。
“母親。孩兒回來了。”
半醉皇后一驚。揉著眼睛看了半晌。才看清了面前年輕人是自己兒子。半晌後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踉蹌坐了起來。撲到太子面前,一把將他抱住,嚎哭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太子抱著母親身體。和聲笑著說道:“一去數月。讓母親擔心了。”
皇后眼中閃過一絲喜悅。口齒不清說道:“活著就好。就好……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自從陛下將太子發往南詔後,皇后心思便一直沉浸在絕望之中,她和皇帝做了二十年夫妻。當然知道龍椅上那個男人是何等樣絕情恐怖。她本以為太子此番南去。再回來便難。此時見著活生生兒子。不由喜出望外,在絕望之中覓到一絲飄忽的希望。
太子自嘲笑了笑,抱著母親,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了幾句。皇后直到今日還不知道皇帝為何會忽然放棄太子,太子也沒有告訴她實情。皇室中人雖然瘋狂。但在孝道這個方面做都還算不錯。
所以太子也不打算告訴母親自己這一路上遇到了多少險厄。多少困難。如果不是有人暗中幫忙。自己就算能活著回來。只怕也是會就此纏綿病榻。再難復起。
過了不久。半醉皇后在太子懷裡漸漸沉睡,太子將她抱到榻上。拉上一床極薄繡巾。揮手止住了那個拉大葉扇的太監動作。自己取了一個圓宮扇,開始細心替皇后扇風。
不知道扇了多久。確認母親睡熟後。太子才扔下圓宮扇。坐在榻旁發呆,將自己頭深深埋入雙膝之間,許久也未曾抬起頭來。
……
……
他抬起了頭。臉色微微發白,眼光飄到了一旁,看著這座空曠寂寞宮殿內唯一太監,問道:“娘娘這些日子時常飲酒?”
“是。”那名小太監從陰影處走了出來。極為恭謹跪下行了一禮。
看著那太監抬起來面寵,太子吃了一驚。旋即皺起了眉頭。微嘲說道:“一座東宮百餘人,如今就你一個人還活著了。”
那太監不是旁人,正是當初東宮首領太監,洪竹。洪竹面上浮現一絲愧疚之色,低下頭去,沒有說什麼。事情至此。整個東宮下人全部被皇帝下旨滅口,就他一個人活著。已經說明了所有的真相。
雖然洪竹從來沒有向皇帝告過密,但他向範閒告過密,而這一切事情似乎都是因此而起,所以洪竹臉上的愧疚之色並不是作假,他在東宮日子,皇后與太子對他都算不錯,尤其是皇后對他格外溫和,這些日子裡,他奉陛下的嚴令暗中服侍監視皇后。看著這位國母如何由失望而趨絕望,日夜用酒精麻醉自己,心中難免生起幾絲不忍來。
太子靜靜望著他,忽然難過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當初還以為你是得罪了範閒,父皇才趕你過來,原來……本宮忘了,你終究是御書房出來人……那你和澹泊公之間的仇是真嗎?”
“是真。”洪竹低頭回道:“只是奴才是慶國子民,自然以陛下之令為先。”
太子不知為何,忽然勃然大怒。隨手抓起身邊一個東西砸了過去,破口大罵道:“你個閹貨。也自稱子民!”
扔出去東西是他先前替皇后扇風圓扇,輕飄飄渾不著力,沒有砸著洪竹,在洪竹身邊飄了下去,落在了那件太監衣裳的下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