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切甘願嫁予慕容宸睿,不正是因為龍朝來犯?那麼現塹又豈可意氣用事。
無聲地長吁了一口氣,路映夕的目光一點點黯淡了下來。在殘酷的現實面前,由不得她心高氣傲,任性而為。
“下不了手嗎?”突如其來的一聲低問,彷彿從天而降的驚雷,令她不禁驚駭。
“皇上醒了?”勉力鎮定,她若無其事地輕聲開口。
“朕忽然感到一陣陰寒之氣,便就醒了過來。”皇帝單手撐起身子,睥睨著她,深邃瞳眸中浮現幽藍色的冷光。他確實是驟然驚醒,只因混沌間感受到一股隱隱殺氣。
“可要添一褥錦被?”路映夕平靜地問,巳定下心來,莫名的,她突然一點也不介意被他看穿圖。事實上,他也時常按捺著殺意不是嗎?她與他,彼此彼此。
“不必。”皇帝輕咳了兩聲,將軟枕墊在腰後,坐正身姿,徐緩道:“映夕,你是聰明人,知道孰可為孰不可為。又為何要抗拒愛上朕?為何不聽從你內心的聲音?只有朕,才是這天下唯一能夠與妳匹配的男子。”
他說的狂妄自負,但神情沉穩毅然,並無一絲謔語之意。
“皇上又如何知曉臣妾內心的聲音為何?”路映夕亦坐起,定定地望著他狹長幽深的眼眸。
“如果你不是害怕愛上朕,又怎麼會想要玉石俱焚,一了百了?”皇帝回望她,薄唇緩緩勾起,笑得傲然篤定。
路映夕心口一窒,竟覺喘不過氣來。他說的沒錯,她是害怕。以情誘人,必先付出心力,她怕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招架不住。他是一個優秀的對手,她沒有把握全身而退。
“映夕,你愛過人嗎?”皇帝冷不防冒出一個問題。
“……”路映夕無法回答。她愛師父嗎?那種衣賴信任的感覺,是否就是愛情?她只知道,如果這一生再也見不到師父,她會哀傷惆悵。
“愛一個人,不是一種習慣,也不單單是一種信賴。”皇帝凝眸直直望著她,彷彿要深入她眼底和心底,語聲緩慢而低柔,“或許朕也不是真正懂得愛的人,但朕知道,愛情具有不可抗拒的力量,令人無法自拔地沉淪。”
“皇上對姚賢妃,便是這樣的感覺嗎?”路映夕輕輕地問,不是刺探,只是不懂。倘若愛情真如他所說的那般神奇,為何他最終還是能夠選擇割捨?
皇帝聞言一怔,隨即低聲苦笑,回道:“朕那時的確痛苦掙扎過,也認為那就是愛情,永生不變的愛情。”
“可是,巳經變了。”她直言反駁。
“是,巳經變了。”皇帝沒有否認,深眸中染上一挘�瞪��票�褂炙譜猿啊�
“那皇上又有何資格教臣妾什麼是愛?”她的話語聽來不敬,但並非蓄意冒犯,只是心中無端生起彆扭的執著。他亦是不懂愛的人,憑什麼對著她指東畫西?
“一直以來,朕的心裡都存著一個疑惑。到底,這句間有沒有不變的愛,堅如盤石。”皇帝揚唇輕笑,嘆道:“朕不該與妳談論這些,因為妳只會覺得朕居心不良。”
路映夕也露出微笑,回話道:“;;巨妾不敢。不過臣妾倒是很意外,皇上也會有想不通的問題。”
“朕又不是得道神仙,自然有悟不透想不明的事。”皇帝的口吻轉為輕鬆,打趣道:“看見朕的軟弱無能,皇后是否覺得心中透涼舒爽?”
“男女情愛,與天賦才能並無關係。”路映夕笑答。
皇帝頜首,深表贊同:“和聰明人說話,果真省力。”
路映夕只笑不語。和帝王相處,果真禍福難測。他時而凌厲深沉,時而閒散親和,叫人無法捉摸。
“朕這會兒真的倦了,估計睡下去便會不知人事,雷打不醒。”皇帝笑睨著她,意有所指。
“臣妾卻無倦意,想出去走走。皇上好生歇息,臣妾就不在此擾人清夢。”路映夕原就是和衣躺著,利落地翻身下床,向他盈盈一禮,而後就顧自離去。
皇帝望著她修長窈窕的背影,慢悠悠地勾起薄唇,眸中亮光熾熱。一場交心的戰鬥,巳然拉開序幕,他一定要贏。
路映夕出了宸宮,漫無目的。
空中烏雲蔽日,悶雷滾滾,很快就伝有一場滂沱大雨落下。她走入御花園,站在涼亭裡覌賞暴雨前的風雲暗湧。
不多久,狂風大作,雷電嗚響,傾盆密雨急落而下。
路映夕微微眯眼。刺目的閃電劃亮天際,復又瞬間消逝,天色驟然昏暗。
她心有感觸,只覺天地遼遠莫測,具有無窮的神秘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