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微皺黛眉,擱下湯匙,站起身面對他,沉聲道:“段王爺此話是何意思?”
段霆天散漫地挑眉她,揶揄道:“整個渝城的軍民都已知曉公主殿下放走了一名皇朝奸細,路妺妺又何必再扮懵懂?”
路映夕向他走去,眯眼冷聲道:“段霆天,明人不說暗話,你有何條件,不如直言。”
段霆天站直了身子,斂去不羈悠閒的神色,正容道:“路妺妺,應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才對。確實是我把訊息密報給了莊守義,你能把人救走,是你的本事。我今日前來並無嘲諷之意,只是好意提醒你一聲,渝城已不適合你逗留。”
路映夕舉眸望入他漂亮勾人的桃花眼,竟尋不到一線晦暗不實的痕跡,只見澄明坦蕩的磊落。
心似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揪住,她啞然說不出話,只覺胸口疼痛難當。是她先前沒有找仔細嗎?其實密道里另有可藏身的地方?慕容宸睿是逃脫了,還是被活埋了?
第十四章 踏上歸途
段霆天離開後,路映夕找了莊守義閉門相談。
兩人皆開誠佈公,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
昨夜莊守義帶兵進入囚室,卻發覺並無人跡,原以為人犯已被劫走,但終是留了一個心眼,派了一名輕功高手潛伏屋頂,留守囚室。所以當路映夕從密道出來時,邊被人發現了蹤跡。莊守義坦言,事前並不知囚室內室有一條密道。
路映夕亦將事實和盤托出,包括慕容宸睿的神秘失蹤。莊守義半信半疑,仍派兵圍駐行館外,變相地軟禁了她。
“公主,莊將軍和段王爺的話可信嗎?”晴沁一邊服侍路映夕和藥,一邊疑慮地問。
路映夕凝眸不語,心中思緒翻飛。是真話或假話,其實很快就會揭曉。如果段霆天擒住了慕容宸睿,必然藉此向皇朝索要好處。但她心中隱隱感覺,段霆天和莊守義所說的都是實話。那麼也就是說……慕容宸睿已喪失於地道中?
思及此,手不自抑地一抖,幾滴湯藥濺灑桌面。
“公主?“晴沁察覺她的異狀,擔憂喚道。
路映夕依舊沉默,低頭看著藥碗裡的褐色液體。幾不可聞的“嗒”一聲,湯藥的水面漾開漣漪,悠悠徐徐,復又恢復平靜無瀾。
晴沁看著她,輕輕地道:“吉人自有天相,奴婢願意這樣相信。”
路映夕默默地端起藥碗,慢騰騰地喝完,才抬起眼,臉上神色沉靜如常:“小沁,無論是兇是吉,我都必須前往皇朝一趟。”國不可一日無君,慕容宸睿失蹤的訊息一旦傳來,只怕皇朝就將大亂。他在地道里曾囑託她去法華寺,她既應允,就應做到。
“但是如今守衛森嚴,莫說離開渝城,就連這座行館都難以踏出一步。”晴沁躊躇地皺起秀眉,“何況公主有孕在身,假若‘他’當真已不幸……公主腹中的胎兒便是唯一的血脈,眼下這情況公主實在不宜冒險和長途跋涉。”
路映夕扶著腰身站起,走到視窗遙望天際,淡淡道:“正因為現金的情況十分複雜,我才更應該冒險離開。若是等父皇或霖國君王收到風聲,他們可不會想莊守義那樣耿直,到時就不再是一劑落胎藥那般簡單。”如果慕容宸睿已不在人世,她腹中的皇嗣就將成為鄔國或霖國覬覦的棋子。
“可是公主要如何離開?”晴沁跟在她身後,也望向天穹。陰沉的天色猶如兩人此時的心情一般,沉悶而凝重。
今日晚膳時,我會打昏送膳的大娘,然後易容成她,心中一時感慨,不由嘆道,“小沁,這段日子多謝你陪在我身邊。”
晴沁惶恐,急急欠身,道:“公主言重了。”
路映夕伸手扶起她,溫言道:“這次讓你一人留下,實是情非得已。我會親筆寫一封信函,請求莊守義不要為難你。”
晴沁直起身,秀麗面容浮現一絲彆扭神情,低低道:“既是將有牢獄之災,奴婢亦心甘情願,只求公主萬萬保重,平安產下腹中胎兒。”
路映夕微微一笑,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晴沁仍垂首斂眉,低聲繼續道:“奴婢會在這裡為‘他’誠心祈禱。”言畢,她顧自端了空碗走出房間,沒有抬眼看路映夕。
路映夕輕輕嘆息,她和小沁越來越不像主僕,倒更像患難與共的老友,而這全是因為一個人。但那個人現在何處?
不知不覺間眼眶發熱,她仰起頭來,不讓眼淚落下。她不信,不信那樣強霸氣的人就這麼消失於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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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路映夕照計劃行事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