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對方又叫了句,聲音中帶著濃濃的驚喜。
記憶紛沓而來,原來是他。一別十九載,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短暫的失神後,銀杏很快恢復正常,露出公式化笑容,“劉衛國。”
沒錯,筆直站立在銀杏對面的就是劉衛國,那個曾經的訂婚物件。
銀杏疏離的態度,彷彿一盆涼水兜頭澆下,劉衛國透心涼。
可他不忍離去,目光緊緊的鎖在銀杏身上,仔細打量著這個藏在心底的姑娘。
歲月好像對她格外寬容,沒給她留下多少痕跡。她一如記憶中的一般模樣,白皙的面板,彎彎的眉毛,大大的眼睛。
只是,臉上的小酒窩稍縱即逝,再也不像以前,為他駐足,為他停留,為他燦爛盛開。
“好久不見,你……你過得好嗎?“
問完,也不等銀杏回答,他自嘲的笑笑,“肯定很好,應該很好。”有許揚在,怎麼可能不好。
知道銀杏結婚的那天,他愣愣的坐在辦公室一宿,手指挨著話筒無數次,卻遲遲不敢拿起。
他真心嫉妒許揚。
他想給許揚說,好好待那個姑娘,她是個好姑娘,值得你好好相待。
他還想惡狠狠的威脅許揚,如果你待她不好,我一定不放過你。
可是他沒有立場,沒有資格。
是他親手弄丟了那個好姑娘。
他憑什麼再去勸說或者警告別人。
父母從不在他耳邊提起銀杏,可每當他回到老家,銀杏兩個字總能意外的鑽進耳朵。
在大家口中,銀杏是展翅高飛出去的金鳳凰。而他,成了口口相傳的傻蛋,拋棄鳳凰,娶個臉有瑕疵的女人,生個姑娘天生帶疤。
母親氣憤不已,不止一次的在家恨恨地罵別人,甚至還幹過架,臉上被抓得一道一道。
後來爺爺過世,他把父母接走,再也沒回過張家灣,也再沒聽到過關於銀杏的任何訊息。
話都讓劉衛國說完,銀杏抿著嘴笑笑,算是預設他的猜測。
“這是……”劉衛國眼睛盯著十六詢問。
“我兒子,許國。”
十六甜甜的和劉衛國打招呼,“叔叔,你好,我叫許國,我是我媽媽的兒子。”
劉衛國的目光重新挪到銀杏臉上,“像你。”不但長得像,嘴巴也一樣會說。
銀杏又笑笑,“叔叔阿姨身體還好吧?”
劉衛國不曉得銀杏前段時間回過張家灣,細細的解釋,“他們現在在這邊跟著我。我爸年輕時愛抽菸,年紀大了總咳嗽,去年我媽吵著他戒了。我媽挺好,能不歇氣的爬五層樓。”
“老人家身體健康,就是兒女對他們最大的期望。”
“可不就是,李叔和田姨了?”
“吃嘛嘛香,身體倍棒。崔奶奶年紀大了,行動沒以前利索,不過人很精神。”
“我還有個小舅舅。”十六突然插話。
“小舅舅?”劉衛國睜大眼睛,“田姨又生了?”
“嗯。”
“恭喜田姨和李叔。”
“謝謝。”
劉衛國不知道還要說點什麼,好像有一肚子的話,卻好像又無話可說。
一隻手突然出現在銀杏面前,上面託著一個一次性的塑膠盒子,還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你的煎土豆好了。”
銀杏伸右手接過,左手去掏錢。
劉衛國忙從荷包裡拿出十塊,遞給老闆,“我替她付。”
銀杏連聲拒絕,“不用不用,我這裡有零錢。”
說完,把幾個硬幣放到老闆手裡。
不想讓劉衛國付錢,雖說不多,可也是個人情。
劉衛國悻悻的收回胳膊。
銀杏溫柔的把煎土豆遞給兒子,又囑咐他小心燙,才再次抬起頭對著劉衛國。
“有點晚,我們要回去了。”
劉衛國本能的脫口而出,“你們住哪裡?我送你們。”
銀杏果斷拒絕,“不用,我到那邊坐公交車。”
十六翹頭看看媽媽,又瞅瞅對面的那位叔叔,“叔叔,再見。”
銀杏,“再見。”再也不見。
牽著十六的手,邁開步子。
劉衛國眼睜睜的看著銀杏錯身而過,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忍不住轉身,衝著她的背影,“銀杏,對不起。”憋了十幾年的話,終於說出口。
銀杏停下腳步,轉頭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