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帶著沈達的愛人和妹妹同來,見禮完後,君煦穩坐下手,看了看那個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很想為這滑稽的一幕奉獻點笑聲,但她還是一本正經的坐在椅子上,等沈遙開口。
沈達的愛人,一直垂首不言,直到關鍵時刻,抬頭看了君煦一眼,有哀求,有期待,還有斬不斷的慾望情思。君煦配合他情意綿綿一瞬,便很自然的轉向沈遙,恭敬淡然。
這次會晤不太愉快,沈遙沒得到明確答覆,臨走的時候有些怒氣衝衝,沈達的愛人抱著孩子,臨走的時候偷偷看了君煦一眼,倒是別有風情。
屋子裡寂靜下來,君煦坐在原來的位子上,喝著涼了的茶水。
“出來吧”
蕭然轉出屏風,面色有些不好看,君煦伸了個懶腰笑道
“還真說得出口”
蕭然狠狠的一擂桌子
“混蛋!!!她這是要你送命,要是沒送命就做那小兔崽子的影子,一輩子不得翻身!!”
“沈達要是聽見這番話,還不得疼死?”
蕭然沉默,滿眼慘痛,君煦也沉默,燭火微微搖晃,沈達其人豁達仁厚,骨子裡是個性情中人,在這裡面攪來攪去,那裡是那些饕餮的對手,被敲骨吸髓了,實屬可惜。死了,倒是。。倒是也幸運。君煦一拍桌面
“媽的!!死居然成了種幸運!!!”
蕭然一驚,忙做了禁聲的動作,君煦滿肚子悶火發不出來,在屋子裡來回踱步,腳步又重又急,最終一腳踹開門,走了。
千年愁緒無處洩,怎麼辦?君煦被沈達冷漠殘忍的命運壓得有些呼吸困難,她是真的有心幫她掉兩滴眼淚,可惜,如此溫文爾雅的悼念方式現在實在沒有心情做了。
她負手站在院子裡,一口悶氣出不來,只想跳將起來,唱唸做打,字正腔圓的唱那句,看前方黑洞洞;定是那老賊巢穴;帶俺上前去;殺他過 乾乾~淨~~呢淨!!
激怒,長劍出手,一時間庭院之間,金風飛揚,電光閃閃,最後君煦一甩長劍,一掌擊在庭院中三人合抱的粗大梧桐上,頓時落葉紛紛,君煦白衣立在翩然紛飛的落葉之中,赫然發現粗粗的梧桐樹上,歪歪扭扭刻著密密麻麻的孃親兩字,原來。。。沈達那個傢伙。。也受不了了?受不了了,以至於都用這種方法來壓抑自己麼?
突然之間,和沈達的感覺突然熟悉起來,這個只見過若干面的人的在君煦心中有血有肉起來,她的痛苦,她的無奈,她的寂寞,就那麼清晰的擊打著君煦的神經,蕭然那幾滴眼淚後無盡的辛酸頃刻之間充斥了她的感官。
第一次,君煦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她闖入了怎樣的命運,第一次她感覺到了那命運的清晰脈搏。
撐在大樹的右掌勁力一吐,整柱樹,悄然成塵。
細弱蛛絲的聲音帶著綿長的聲線,在寂靜的夜裡輕輕響起
“沈達。。。。走好”
回首月圓,君煦反而平靜下來,微微的笑起來,天朗氣清。
第一次殺人,封欽到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他以為他會手抖,他會尖叫,他會在夜半十分輾轉難眠。然而他卻沒有,長劍一橫,商羽殘破不堪的身子委靡倒地,他就那樣安靜的擦了劍,入鞘,轉身走了出去,連回頭望一眼都沒有。
他武功不錯,但是,他卻是從未上過戰場。
挑亮一盞孤燈,封欽一身黑衣整整齊齊,他睡不著,不是因為他殺人了,而是,他回憶起來太多太多過往。
家門顯赫的時候,母親每次騎在高頭大馬出征,父親都會在高高的閣樓上眺望,其實,封欽看過,那裡什麼都看不見,可是父親,卻一站就是一天,下樓的時候,腳步僵硬磕磕絆絆。
後來,母親莫名其妙的成了罪臣,車裂在午門之外,封欽的眼睛張得大大的,一閉眼,回想起那肢體畸形的伸長,撕裂,他會顫抖。
父親官賣,他混在人群中,被人揪了出來,父親就站在淡淡晨光中,一臉漠然說
“我不認識他”
封欽顫了一下,每個細節,每一絲聲音的震動耳膜的感覺,他都記憶猶新。他是怎樣在所有人的矚目下拿起了石頭,父親額頭上鮮血汩汩的流,刺目,令他張不開眼睛,那鮮血旁一夜之間花白的頭髮。
封欽靜靜注視著燭火,眼睛因為長久不眨動,蒙上一層薄薄的淚霧,有些花。家僕孩子替他死了,他憑著一身武功隱跡在侯女手下。
而今,他卻不管不顧的說了自己的名字,一直都知道要活下去,可是看到侯女的那雙眼睛他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