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樓裡拿了書回家溫習。
崔母見石榴好動,將她留在自己身邊伺候,譴了枇杷在兒子書房照顧,雖不是大戶人家,崔破也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幸福生活。
而負責照顧他的枇杷卻感覺越來越看不懂眼前這位少爺了,往日裡那個憊賴的少爺不見了,有好吃的除了夫人全都給了自己姐妹,挑水,劈柴的重活更是搶著做了,待自己二人真如妹妹一般。以前他那裡坐的住,不像現在一坐兩個時辰竟能不動分毫,那一筆字也比以前好到了天邊,猶自勤練不輟。往日裡總喜歡拉自己的小辮,扯自己的衫角,現在可是沉穩的多了,偶爾撫向自己小辮的手也是那麼溫柔。尤其那一雙眼,看向自己時有寵愛,有溫情,亮亮的只映進人的心裡。
這樣平靜的日子似水流過,不覺已是一年過去了,其間崔母的身體大大好轉,強健了許多。崔破的身高也猛躥了一大截兒,往日的衣衫大多都穿不得了,崔氏張羅著要去找劉嬸兒,兒子只是不肯,只是要穿家織粗布的衣衫。說什麼純棉的穿著好。反倒是元正節的時候,崔破拿了那兩匹緞子給母親,石榴姐妹各置了一件新衣,引得那婆子摸著那緞子“嘖嘖”讚歎,大誇石榴、枇杷命好,又惹的二女紅了眼睛。每日晚間,崔母與兒女紡紗之時,崔破也不念書,只是陪在母親身邊聊天、逗趣,引得她哈哈大笑,只覺得這日子比蜜還甜。
這一年,家中生活大有改善,又新置了衣衫,石榴姐妹也出落的愈發的漂亮,引得幾個莊中、鎮上的婆子上門打問,崔母與二女商量後,只對人說:“還小,不急”也不知道懷著什麼樣的心思。
這一天,又是仲春時節,崔破匆匆趕到藏書樓,一切收拾停當之後,方才坐下來歇的一歇。卻見緩緩走上一個葛袍道冠的道士,雅量高致,飄飄然有出塵之姿。正是去年在崔知節家見過的葉法持道長。其人風采宛然,只是臉上隱有風塵之色。
崔破趨步上前見禮、延坐看茶後道:“久已不見道長,未知道長仙遊於何處!”
緩緩押了一口白水,道長並不回答,卻反問道:“小友可知我教中有幾大名山?”不待崔破回答,續又言到:“嵩山、王屋、茅山、天台貧道一年之中走了個遍,打聽得許多道友,全無小友所言之白鬚白眉之人,隨後貧道又去了長安、洛陽各坊書肆,也全無《道德經》新注本行世,但小友當日所釋之經,玄理通微,這又是為何,還請小友為我解惑。”說完,定睛看向崔破
崔破原本也知他定然不會輕易相信當日自己所言,卻也萬萬料想不到他會花費這偌大的功夫,見他臉上的風霜之色,不免心下一陣歉意,只是事已至此,改口已是不能,只能虛晃一槍道:“天下之多,奇人異士豈能盡數,道家一脈傳承千載,此類異人更如恆河沙數,這些高人也不會盡在那名山大川、人聲鼎沸之處,當如閒雲野鶴一般,不為虛名所縛。於那自然山川之中,看花開花落之相,悟求大道,又那裡去尋?道長,你著像了”
“哦!”那道長也不反駁,只深望崔破一眼,續又言道:“我自四山以還,往遊長安時,其間正值上元佳節”
“高,實在是高!”崔破心下想到,只看道長說話就盡顯高人風範,話題之變幻如同羚羊掛角,讓人無跡可尋,既然不知其意,也就愈發的恭謹細聽。
“當今天子發內幣三百萬令重開上元燈會,是夜朱雀大街兩旁的榆、槐樹上遍掛宮燈,流光溢彩。京師長安、萬年兩縣無數百姓紛湧而出,當真是摩肩擦踵,揮汗如雨。自天寶末安史亂起至今,再未有如此盛況”
“這道長好口舌,說的如此動聽,只是他到底要說什麼呢”崔破心下暗思
“最熱鬧處當數那朱雀摟頭,當夜金吾不禁,朱雀城樓更是火樹銀花,宮中教坊司與長安、萬年兩縣教坊及長安城中妓家雅善歌舞者於此摟頭較藝。一則與民同樂,再則歌舞昇平,其間盛況自不待言,城樓下那一百五十五寬的朱雀大街上是人頭湧湧、水洩不通”
越聽崔破越是驚詫,到底這道長要說什麼?同時心下也是目眩神迷,長安,又是長安。這是怎樣的一個所在!竟能由一座城池演化成一個最瑰麗的夢,千載以下,猶使人無限心嚮往之。“長安,長安,它年我來之時,你可千萬不要使我失望才好。”崔破喃喃自語道
“雖則最終由翰林院、大樂府會同崇文館裁定宮中教坊司第一,這原是題中應有之意,但是當晚最得風流者卻是萬年縣教坊司的客卿,定州顧五娘。”
言至此處,道長頓住話頭,端茶微押了一口目光灼灼的盯在崔破身上
崔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