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只見五娘自座中開口道:“奴家本在教坊,每每於新詞新曲多有留意心。此二首詞格律雖是怪異,確是絕妙好辭,為何卻無半絲風聞?尤其這一首“明月幾時有”只堪比當年滴仙詩思,莫不是盧大人自京中帶來的十才子新作?”
“你說的可是盧綸等人嗎?文采他們是有的,只是這情思嗎?哼…哼…”盧少府說道此處,滿臉輕蔑之色,眾人也是一片默然
原來當時詩壇以盧綸等十人為首,也就是後世稱為“大曆十才子”的,但是這些人依附權貴,以詩娛人,故為盧少府等儒生所輕。
“哈哈!五娘且請寬坐,待得下面文會完後,我自會為五娘解惑”卻是劉刺史久在官場,自然深知因言賈禍的道理,見此話題甚有不便處,忙用話岔開了,只是在心中暗道:“看來今日的文會全是為那崔姓少年所設,恐怕到時誰也不會相信他一個少年會有如此文采”
果不其然,在隨後的以化為題的鬥詩中,崔破以《菊花》詩:“秋叢環舍似田家,遍擾籬邊日漸斜。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遍更無花”應卷。
鬥詩結果的宣佈亦是雅事,效那“旗亭畫壁”之法,並不念名,由眾歌女將初選的詩作一一唱出,由眾人共評,結果崔破所作被公推第一。待得劉刺史念出崔破的名字,他人見又是那“人在天涯”的少年,也只能感嘆連連,雖欲嫉妒,但差距實在太大,反而難興此念,只是喚來童子,換茶取酒,痛飲三杯了事。
這邊竹林之中的小姐們見詩會已近尾聲也就走了出來,自有那殷勤的少年紛紛讓座,看著站在人前的崔破,劉芷蘭道:“也不知這小子是真傻還是假傻?若說是真傻,他在詩詞上實在有一顆七竅玲瓏心;若說是假傻,又為什麼見了思蘭妹妹這樣的美人會急急要走,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會想什麼!該不是在想那許多賞金該怎麼花用吧?”旁邊的方佳如接嘴說道,只是說完後自己也覺可笑,忍不住笑了出聲,引得眾女一陣大笑,也惹的園中四處的少年頻頻注目。
崔破心中也是一陣興奮,來此這麼久,總算賺了一票大的,也能好好改善一下家裡的生活,他很有一種男人的成就感,雖然這成就是建立在剽竊的基礎之上的,那也顧不得了。
他這邊正在計劃給崔盧氏買一些補品,另外給石榴、枇杷置幾件新衣……渾然沒有看見正走進的劉使君,等到已經近身,他才從遐思中醒過神來,連忙告罪。
劉刺史並不怪他,在他以為崔破今天如此得意已至忘形。口中哈哈笑道:“賢侄無須如此,今日力壓同儕,理應高興才是,些許失儀,勿庸掛懷”他這一番話說的崔破心中納悶:“怎麼今天初見就成了‘賢侄’了?”
劉使君說完,攜了崔破的手向亭前正中行去,將到未到之時,他已經對著那盧少府說道:“盧大人,你卻不知,‘多情盧少府’之稱正是出自此子之手”他這話讓盧少府只能微微苦笑:“好你個盧大人!”說完開始細細打量眼前這個讓自己驚異的少年
劉使君並不接他的話,只轉身對五娘說到:“五娘你莫要吃驚,你可知賺得你許多眼淚的‘此事古難全’也是出自此子之手?
他此言一出,滿座皆驚,五娘並那盧少府等人見他小小年紀竟能寫出如此好辭,奪得今日文會第一,已是驚詫莫名,更萬萬想不道,他竟然才高至此。
“當真是他嗎?崔公子天縱英才,我已深知,要說作出此詞,才力倒也夠了,只是我觀此曲詞所發之情,所顯之理卻是需要久歷磋磨、歷練世故方才可得,崔公子出身高門,這年紀又……?”言未罷,已自凝目深思。她這一番話說的眾人連連點頭,座中人都是懂詩的,那裡不知道言為心聲的道理,少一分歷練、少一分波折,便無那心境,縱然有才,也只能在用字上翻新奇巧,萬萬達不到這等情理交融的境地。
崔破聽得也是一怔,沒想到在這裡留下一個如此大的破綻,張口欲言,混不知該如何分說
正在此時,卻見旁邊的崔知禮站了出來道:“諸位有所不知,此子祖父乃在下的五叔,便是當年以‘美風儀’稱絕天下的無波公,無波公一生大起大落諸多波折,諸位定然是知道的,”
“可是當年‘嫁女,天子娶婦’的無波公”,早有性急之人驚問出聲
“正是,家叔後來以身殉國,只留下一子,便是我那從第知信,可惜天妒英才,自崔破出生不久即纏綿病榻數載最終亡故,家中積財也花用的乾淨,我這侄子年方四歲便與其母自京師千里扶靈而歸,隨後被安置在家族公祭的祖業中,並撥了一份錢糧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