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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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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過那樵子,崔破繼續緣山路上行,未久,遠觀前方竟有一個小小的廟宇,好奇心起,也就施施然而去。

及至走的近了,崔破才發現那小廟已經殘敗非常,並無半分香火,便是那扁額,也因無人看護,長久的風吹雨淋之下,早已字跡班駁,辨認不出了。

入了小廟,僅只一進的正殿上竟然供奉著兩坐神像,只是蛛網密佈,漆色剝落,看在崔破的眼中別有一番蕭瑟之意。

室內如此殘破,他也無心多加逗留,正欲轉身而出,忽然自殿外傳來一陣悲愴的誦吟聲,崔破頓住腳步,凝神細聽,卻是一曲古風:

‘登彼西山兮,採其薇兮,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龍、虞、夏忽淹沒兮,我安適歸矣?於嗟俎兮,命之衰矣!‘

吟誦聲越來越低,及至最後一句‘命之衰兮‘時,那人似乎已是不堪其悲,嗚咽出聲。

‘原來是他們‘崔破剛剛聽到第一句‘登彼西山兮,採其薇兮‘時,心下已然明白這裡供奉的兩人是誰。當下一掃方才心中的輕慢,重整衣衫,恭恭敬敬的三次鞠躬為禮。

行禮畢,崔破正欲出殿去會會那吟誦古風,以至悲不能抑之人,卻聽有一個童稚的聲音道:‘公子,那塊石碑上寫了些什麼?你又唸的是什麼?為什麼要這麼難過‘

‘隨書,你可知道這廟裡供奉的是誰嗎?這碑上刻書的就是他們的聖賢之事‘那人少抑悲傷的說道

‘公子,那你給我講講行嗎?‘聽到有故事可聽,那童稚的聲音急切的說道。

‘隨書,講給你聽也可,不過這次你聽了以後,可不能象以前那般就忘掉了,因為這兩個人實在是值得這天下所有的人謹記於心‘那人語調凝重的說道

那童子年齡雖小,卻也聽出了公子話語中的肅穆之意,不再多話,謹聲應是後,靜聽公子的講解。

‘這廟裡供奉著的是兩個大大有名的人物,他們本是親兄弟,一個叫伯夷;另一個叫叔齊,本是當年商末周初一個小諸侯國的王子,後來有一天,他們的父親孤竹園君去世了,臨終前,他傳位給了哥哥伯夷,誰知這伯夷卻覺得對不起弟弟,不願為王,便將這王位傳給了叔齊,更對他說:‘這是父王的遺命‘‘那公子一口氣講到這裡,似乎見那童子有話要問,也就頓住了話頭

‘公子,你說的商末周初就是姜子牙釣魚的那個時候嗎?那個哥哥伯夷怎麼那麼傻呀!讓他當王都不當,這一下他的弟弟可真是歡喜死了‘童子用脆生生的腔調問道

那公子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徑直向下講道:‘誰知他的弟弟叔齊見哥哥把王位讓給他,認為與禮不合,也不願意自己做王,兩人相讓不下,聽說文王寬仁為政,這兄弟兩人索性一起遜國而逃,來到了西歧地方‘那公子依舊語調平淡,但是在崔破的耳中,卻在這平淡之下,聽出一股讚揚激賞之意。

‘啊!‘顯然這個答案大大出乎那童子的預料,只是他此時已經被這兩個怪人的事情吸引,也就沒有插話,等著自家公子敘說下文。

‘到了西歧不久,恰逢武王領兵伐紂,這兩兄弟就叩馬諫阻,希望武王不要妄動刀兵,也便是剛才歌中那所唱,不要‘以暴易暴‘‘武王自然不會答應,這伯夷、叔齊見勸諫無望,這天下間又是刀兵四起,生靈塗炭,一氣之下就跑到了這首陽山上,隱居起來。後來那武王統一了天下,多次派人來請二人下山做官,二人認為以周代商,得天下不正,不僅不願立於惡人之朝,更是立誓‘不食周粟‘,每天在這山上采薇菜作食,最終這兩位一代大賢竟然活活餓死在這首陽山上,而我適才所歌,就是那伯夷臨終前所作之歌‘故事講完,那公子剛剛壓抑住的悲傷又被勾起,以至哽咽而不能言。

不說那童子聽到此處,已是啞口不言,便是殿中的崔破雖早已知道這個故事,此時也不免唏噓,千載以下,這兩位賢者之名已經漸漸不傳,縱然被人提起,也多是笑這二人的愚,可是又有幾人能真正明白他們行為之後的那一份淡泊名利、誓死堅守信念與氣節的可貴。

且不說崔破這邊的感史傷時,那殿外的稚齡童子驚訝過後,心中也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流動,憋了良久,忍不住的說了一句:‘這兩個人可真是太可惜了!‘

‘伯夷、叔齊不念舊惡,怨是用兮,求仁得仁,又何怨乎!‘卻是那公子聽到隨書的感嘆,出言斥駁。

隨書聽到這些之乎者也,頭早已蒙了,又那裡明白其中真意?正待要問,卻聽殿中傳來一句脆喝:‘好一個‘求仁得仁,又何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