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初見成效,心中大定的崔破隨意問出了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公子的請辭摺子已被駁回了,皇上更下了旨意慰留公子,那宣旨的太監說話拽文的緊,我也沒能聽懂,不過張帳房說那些都是好話,如今聖旨還供奉在正堂香案上,等公子好了自己去看!陛下還派了一隊禁軍護衛著府邸,他們那鎧甲可真是漂亮的很哪!”與有容焉的滌詩得意洋洋的說道。
“什麼,一隊禁軍!”崔破聞言一愣,當即對滌詩吩咐道:“你快去夫人處,讓她設宴好生款待那些禁軍,再厚厚的打發了,無論如何也要將他們請了回去,這事刻不容緩,立即去辦!”
“公子,那您的安全……”滌詩猶豫著還要再說,但見公子正對他怒目而勢,滿臉急促之意,遂也不敢多說,施了一禮後,轉身飛奔而出。
“我一個六品小官那能享受得起這等待遇?這不是授人以柄嗎?阿若呀,阿若!”崔破苦笑搖頭感嘆了一句後,隨即閉目開始再次琢磨七十六家作場整改之事,面對即將到來的一連串戰事,作為最主要軍器保障的京中作場實在是至關重要,而第一次能夠有機會總體負責方面之事的崔破實在是不敢輕乎,於他而言,這走向盛世大唐的第一步是萬萬不能有半點差錯的。
第六十三章
年過四旬的王華一大早起身後,心氣就很是不順,在打了婆娘,攆飛了兩隻雞後,才稍稍感到舒服了一些。但是不合兩個孩子吵鬧著要吃街上叫賣的“胡餅”這一下使他本就焦躁的心愈發的火冒三丈,也無二話,當即脫下腳上的鞋板,就惡狠狠的打將過去,邊打,口中猶自叱喝道:“沒用的吃貨!你爹都落到那個‘殺星’手底了,你們還想吃這吃那,真是不想讓老子好過了不成!”
在家裡撒完了氣,眼見天已大亮,實在是不能再拖延後。王華方才拎起衫子,面色沉重的出門向大通坊行去。只是走到門口處時,他終究還是忍不住的回頭凝望了這個殘破的小院許久,眼角竟是在不覺間慢慢溼潤起來,終於,狠狠的咬了咬牙,他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去。
約略花費了小半個時辰,神情黯淡的王華方才來到位於大通坊的甲冑作場。此時,碩大的作場庫房和外面的天井場院中密密麻麻的都站滿了人。與王華不同的是,這裡的大多數人都是雙鬢斑白、年紀老大。
作為同是被那個“殺星”點名召來會議之人,這些人此時個個都是心中忐忑不安,所以也就沒有了相互招呼問候的心思,大家也都是點頭示意過後,便自尋個地角蹲下等候茫茫不可知的命運。是以,容納了兩千餘人的場地上此時竟是一片寂靜。
“華子,咱也不是那些個倒賣軍器的掌固們,你說那殺星把咱們召來幹什麼?”王華旁邊一個瘦骨嶙峋,滿手老繭的工匠低聲向他問道。
“你沒聽人說嘛!這位工部司員外郎可是有殺人的癮頭,他那‘殺星狀元’的名號早就在京中叫的響亮,咱們又是他點名叫來會議的,這次還能有個好!只希望菩薩保佑,他能給咱留條生路。”這幾日早被外間傳聞弄的心中惶惶的王華語氣低沉地說道,不期然之間他又想起了那房殘破的小院。心下更是後悔適才走時不該打了老婆孩子,也許該將懷裡僅有的幾文錢給他們買幾個胡餅才是,好歹也是一個念想兒。
正在那老人唉聲嘆氣,王華心思浮動之際,卻聽三聲開鑼道響,只見兩旅鎧甲鮮亮的禁軍自庫房的後門處緩緩開進,隨即刀出鞘、弩上弦,四面分開將場院緊緊圍住。只看這一番森嚴的陣勢,場中的工匠們心中更是驚駭,卻無人敢發一言。鴉雀無聲的等待著本次會議的主角,大唐工部司員外郎崔破到達。
在這窒息的氣氛中又等了約一柱香的功夫,王華並眾工匠才見自庫房後門處,施施然走進一個年約二旬、著六品官服的官員,面容俊朗的他想必是身子不好,走路也就顯得有幾分遲緩,尤其是肩臂處更是僵硬著動也不動,這特異的行路姿勢也使這少年官員看來更多了幾分不近人情的生硬。倒是與他的“殺星”名號相得益彰。
在兩千餘人目不轉睛的注視中。這個催命的閻王緩緩挪動至闊大的高臺上,站定後以目光將全場巡視一遍後,只見他略一揮手。隨即便有一隊十二個滿臉橫肉、身著全套大紅衫子的劊子手入得場中高臺,於一側叉腰站定。十二柄頎長掃刀上凜冽的寒光只映得王華目眩頭暈,一顆心更是如同落入無底深淵一般,不斷的沉下去、沉下去。
在全場死一般地沉寂和無邊的威壓中,那少年官員依然是一言不發的將手再次輕輕揮動。只是此次進來的再不是劊子手,而是一十二個青色衣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