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烹煮新茶時安定閒適的模樣,崔破甚是難得的對一個僧人產生了好感,看他年紀輕輕,便能不避艱難,遠赴這吐蕃苦寒之地宣揚佛法,且不論這佛法好壞利弊,單是這一分大虔誠與大毅力,也著實讓人欽佩。
一時,點茶分花畢,二人相對而坐,慧果正要說話,卻聽對面崔破輕輕開言說道:“大師可還記得義操大德嗎?”頓時面色大變。
第二十八章
聽崔破說完當日進京途中所見義操圓寂之事,慧果臉上並無特別悲慼之色,只是微閉雙目,口中喃喃唸誦有聲。
知他是在唸誦超度經文,崔破也不打擾,手執了茶盞,細細觀望那澄碧作色的茶湯。
約兩柱香的功夫,慧果誦經完畢,端起清茶,微呷一口道:“當日佛祖正是見世間爭鬥不休,世人沉淪於無邊苦海,乃拋身舍家,於菩提樹下妙悟佛理,冀望能普渡眾生,千年以還,反是我佛家內部為那亟亟虛名,蠅蠅小利而紛爭不斷,實在是可笑的緊!”放下手中茶盞,又是一嘆說道:“澄觀真是可惜了!他於《大方廣佛華嚴經》上造詣極深,若不是為這貪念所迷,更圖精進,實在是堪稱自僧一行以來的我佛門第一大德,哎!”
見他說了這麼多,惟獨一句也不提義操,崔破好奇問道:“那義操大師又是如何?”
聽到這個名字,慧果手持念珠的手微微一抖,臉上卻是毫不色變道:“師兄他勤修佛法,一心禮佛,而今求仁得仁,重歸西方極樂淨土,正是可喜可賀之事,更有何好說!”
正在這時,方丈外一小沙彌求見,卻是王主事取了行囊過來,崔破取出其中三層包裹的《大日如來金剛頂經》,小心的置於几上,慨然一嘆道:“今日偶見慧果大師,得以完成義操大德遺願,這吐蕃之行,倒也不謂無功了!”
用手細細磨挲了經書良久,慧果方才謹細收好,轉身對崔破合十一禮道:“施主為傳此經,不吝千里之行,實在是於我密宗有莫大功德,且請受我一禮”
見他如此,崔破反而心下一虛,尷尬笑道:“我這傳經也是順勢而為,再者我也有一事相請大師,還請莫要如此才好”
“施主與我宗有莫大緣法,有何為難之事,且請講來,如若能為,敢不從命”執意施了一禮的慧果說道。
當下,崔破講娜佳金花一事一一敘說。方才說完,卻見慧果撫掌驚歎道:“原來施主就是新科狀元公及本次和蕃會盟使,實在是失敬了!”
說完,慧果也不相問其中緣由,喚過小沙彌,囑他去打掃了一個清淨院落,以為安排貴客。
崔破見這慧果辦事爽利,娜佳金花暫時得以安置,心下大是輕鬆,連連向慧果致謝不已。
此事即畢,二人重新敘茶,此次卻是慧果先行開言問道:“施主這會盟之事商議的如何了?”
崔破看著眼前這極品名茶,心下一動,乃將近日之事備敘了一遍,說完,將眼睛灼灼看向慧果。
“如今這五世乞力贊贊普尊崇佛法,性子平和,並非窮兵黷武之人,此事關鍵還是在那碌東贊身上”微一沉吟後,慧果一言說出會盟之事的核心所在,呷了一口茶湯,慧果續又說道:“碌東贊此人自其父手中承襲大論相以來,極力主張四方擴張,此舉因能帶來大量奴隸和財富,倒也是甚得其他官吏及統軍將領支援,如今我大唐國勢衰微,他又豈能輕易放過這等機會,此事實在是難辦!”
此事,崔破早有其他準備,是故聞聽此言,並不十分失望,遂也不再多說,更飲了一盞茶,告辭求去。慧果親送他至寺門處時,輕輕說道:“大唐也是貧僧之鄉邦,更兼崔大人有大恩於我宗門,貧僧自當於贊普駕前相機進言,只是功效如何,實在是不得而知了”這番話,讓崔破心中對這僧人的好感更多了幾分。
回到宿處,崔破喚過娜佳金花,言說請她暫往大日寺中暫住,好在這金花姑娘也知此處居住俱為男子,頗有不便處,也並不多想,在數個禁軍軍士的保護下,乖巧的去了,讓原本準備了許多說辭的崔破省了許多口舌。
當晚,對崔破大是欽佩的使團成員譴去了那幾個吐蕃僕婦,自整杯盤,為和蕃使大人慶祝,席間真個是氣氛熱烈,頌聲如潮;更有那愛玩鬧的禁軍軍士醉酒之下,叫嚷著要犒勞今日的功臣,拎了濃烈的青稞酒往馬廄中餵食烏達,誰知那烏達一聞見酒香當即歡嘶不已,只片刻工夫,就如同長鯨吸水一般,將數十斤一皮囊的酒液喝的乾淨,猶自搖頭擺尾,有未盡之意,只讓聞聲而來的眾人看得是目瞪口呆,驚詫連聲道:“神駒果然不凡”
這一番耍鬧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