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崇文及郭小四兩人,一則是為半年未見,做一小聚;更多的卻是崔破想借此機會安排一下自己走後的州軍之事。
略一寒暄、見禮後,隨即開席。酒過三盞,崔破譴走所有侍侯的僕役,便是滌詩也被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打發開去。
見室中更無別人,崔破放下手中酒盞,緩緩開言道:“本官已得中書制敕,委為工部主司員外郎,近日接了家眷便要上京赴任了”
這句輕描淡寫說出的話只讓二人一愣,片刻之後,那郭小四方才拱手為禮道:“工部主司員外郎,那可是六品大員了,恭喜大人再得升遷,只是這晉州新軍……”他轉入軍籍是由崔破牽引,隨後更是憑藉他的保薦方才得以由吏為官,郭小四自知自己這一生的前程多半是冀望於眼前這位年輕的大人了,此時突然聽聞他要上調京城的訊息,心下難免震動;高崇文見郭小四問出了自己想問的問題,也即停著靜侯崔破的答覆。
“我雖將履新職於工部,但是這晉州中鎮將的職事卻並未交卸。二位大可放心”持箸夾起一隻初夏新菱,品嚐著這清新的滋味,崔破看了二人一眼後,如此說道。
聞言,郭小四懸起的心頓時安然落定,也如崔破一般夾起一隻菱角放入口中道:“如此說來,大人竟是身兼文武雙職了!朝廷這安排倒還真是讓人難以捉摸”
“朝廷欲借我這‘投石’來探‘募兵’之路是否可行,有什麼難以捉摸的?只要這晉州三千州軍一日不上戰場,我這中鎮將的位子就不會卸任,以我料來,這其間大約還有兩載時光,如此時間足夠我們打造出一隻真正的鐵軍出來,介時,一旦朝廷有事,便是我三千虎狼新軍揚威天下之時,戰功愈大,發言權也就愈多,即便本官要交卸這職差,也還是要交給自己人才真能放的下心”藉著解說之機,崔破已是投下一個大大的誘餌於其中。高崇文臉上倒是還看不出什麼,那郭小四聞聽此話,卻是眼神頓時猛的一亮。
看到這一幕,崔破心下一笑,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自懷中掏出那疊取自族伯處的委任狀,遞給高崇文道:“崇文兄,我走之後,這州軍繼續操練之事就全權委任於你了,本官保你為權代晉州八品錄事參軍,至於軍中其他帶兵官的安排也由你一人做主,總之,一旦朝廷有事,你須得還我一支無敵鐵軍出來才行”
高崇文接過文書,略一看顧之後,語調不改的淡淡道:“這本是當日舊話,操練州軍是我的分內之事,只要大人能保證我這錢糧供應,我自然會給大人一個交代”
“怎麼!錢糧又沒有了嗎?”崔破一驚問道,上次,他甘冒天下之大不違洗劫一十三座寺廟,後來雖惹來眾多後患,但他從不後悔,其中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油水實在豐厚,讓他覺得即使惹上這些麻煩也是值得,不成想僅僅半年時間後,這高崇文又是再提此事。
“若是收縮操練專案,還可勉力支撐五月;若是將這些專案盡數展開,則支撐三月已是極限,大人還是要早做打算才是。再則,大人上次出使之前許諾的戰馬一事還要早些到位才好,精銳騎兵的訓練更是耗時,如大人所言的兩年已是最短之期,不可再省。”說道這裡,高崇文一張冷麵看也不看面色越來越黑的中鎮將大人,繼續說道:“但是一旦戰馬到位,這常年的麩豆馬料,更需增加一大筆開支,這個大人也要思慮在內才是”
養軍最是花錢,這個道理崔破自然明白,但是他也不曾料到竟然是耗費如此之巨,但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再有半步退縮,也只能按下滿心的煩躁道:“戰馬之事我尚需與沿路節度協調,大約還需費時兩月方能到達,這已經是最快的了,你再逼我也是沒有辦法。至於錢糧之事,本官自然會想辦法,便是賣了宅子,我也絕不會少你一文。只是以養萬軍之資來供養三千州軍,崇文兄可千萬莫要讓我失望才好!”說到最後,被逼的滿心火起的中鎮將大人話語聲中已是有了森然之意。
得到答覆的高崇文聞聽此言,臉色變也不變的恢復了沉默,自斟自飲起來。
此次吐蕃之行,崔破自康延川部落大王手中購得四千匹上好戰馬,但若是想將這些馬自康延川一路運抵晉州軍中,最短也需要
穿越劍南、山南西、東三道之地,在如今朝廷馬政廢壞,良馬難求的情形下,這一群蕃地名馬
穿越如此長的距離而來,其間的難度可想而知。雖然借老令公的名義往各道府頻頻去信借道,但是崔破心中實在沒底,不知道四千匹戰馬到得自己手中還能剩下多少!再加上購馬這一筆天文數字的鉅款還沒有著落,崔破現在實在是滿腦門都是官司。
鬱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