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旬貴婦;只不過,前額上縷縷的深紋,映現著她所遭受的天闕驚變、生死榮辱、坎坷波折;膚色依舊白皙,雍容華貴仍在,卻是悽霜冰雪侵襲過後的滄桑蛻變。
延續不延續,與我無關,我再也不想理會旁的事情。然而在敬佩、親近的姑奶奶面前,我只能平靜道:“這是應該的。”
“政兒雖是痴傻,畢竟是先皇冊立的太子,大小官員自然不會反對。”皇太后面色冷峻,隨而長長輕嘆,“怕的是,即便是揚州稱帝,延續大凌國祚,也只是他們的傀儡。哀家一個老婆子,能有幾兩重?他們能尊稱哀家一句‘太后’,哀家就心滿意足了。”
我惴惴道:“那該如何?”
皇太后幽緩道:“所幸,上官將軍不日趕到,屆時,十萬精兵駐守在揚州城外,哀家也就無須擔憂了。”
上官豫手握二十萬重兵,鎮守東南沿海一帶與西南邊陲,二十年來,保得大凌南部邊界民生安定、黎民富足,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上官氏三代忠良,為大凌鞠躬盡瘁,國人莫不以此為楷模,欲出人頭地、一翻作為者,大多投入上官豫軍下。
我點頭道:“以上官豫赤膽忠心,定會扶持太子臨政,不會讓奸詐小人得了便宜去。還有太后從旁協助,大小官員理應協心共力,不定也能如宋高宗創下南宋基業。”
“雖說如此,太子和哀家需要更多人的扶持。”皇太后迷濛的眼中急速閃過一抹奇異的光亮,“端木氏乃我朝名門望族,哀家到了揚州,原本想著你爹會多方扶持老婆子,如今……咳,阿漫,你爹已經不濟事了,你三個哥哥遵循你爹的家規、不入仕途,這下可好,哀家一個老婆子,能頂個什麼用處?”
不期然的,皇太后淚水滾落:“阿漫,你能幫幫哀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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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慢 烏夜啼(7)
望著她悽苦、無助的神情,思及姑奶奶已是年過六旬,卻還要遭受國破家亡的慘變……惻隱之心陡然升騰,我靜聲道:“姑奶奶有何吩咐,阿漫竭盡所能。”
皇太后灼然望我,堅決而語:“我要你成為太子未來的皇后。”
我心神一震,怔怔地盯著眼前神色靜肅的蒼蒼老嫗,恍惚她仍然是那個鐵碗凌酷、威嚴懾人的皇太后。萬萬想不到,姑奶奶竟然提出如此要求,毅然推我於水深火熱之中,摧毀我的一生。
凌楓亦呆呆地看著他敬愛的皇奶奶,粉白的小臉上佈滿了不可思議。
心中冰涼一片,悽然狂笑,我的臉上卻是湖水一般的平靜無波:“太后過譽,阿漫只不過是一介愚笨的弱質女流,能幫太后的,實在極少,還望太后高抬貴手!”
一句一個太后,句句悲切,字字鏗鏘!
“哀家曉得你不會同意,你也無須句句諷刺,老婆子早已不是以往的太后。”皇太后柔然望我,懇切道,“哀家明白,要你嫁與政兒,是斷送了你的一生與美好姻緣。政兒只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不日繼承國統,也只是一個傀儡,任人擺佈。而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江南大好河山盡在你的掌握之中;無上尊榮、至高權勢,你儘可一生榮寵風光;江南黎民百姓,都匍匐在你的腳下……這些,難道,你不想要嗎?”
太子凌政是一個白痴兒。六歲時,凌政突患傷寒,高燒不退,六名御醫會診,均束手無策,兩日後,燒退,凌政亦變得痴痴呆呆,十幾年下來,仍與六歲光景的孩童無異。
錦繡山河,權勢滔天,確實誘惑人心,然而,當此風雨飄搖之際,只不過是鏡花水月、泡影煙雨。皇太后仍將我看作是懵懂無知的小小女孩兒,以此引我走向權勢傾軋鬥爭的漩渦。我卻早已不是她眼中乖巧的女孩兒,斷然不會陷自己於硝煙瀰漫的鬥爭前沿。
我深深一吸,慨然而望,斂容道:“是的,阿漫不想要。阿漫從來不是利慾薰心、慕遠虛榮的女子,只想一生老死一方小小天地,自得其樂而已。”
皇太后蒼老的眸中約略有一絲敬佩,森然而問:“你還是不能忘懷西寧懷宇?”
我不卑不亢道:“此事與西寧懷宇無關。”
她無奈嘆道:“你真的嫌棄政兒?”
我低垂了螓首,沉默不語。良久,鏗鏘道:“太后,任何一個心懷姻緣美夢的女子,都不想嫁給一個如同白痴的夫君,然而,我更不想隻身陷入皇家內苑,成為錦繡屏風上永遠無法飛翔的鳳凰。”
皇太后深深動容,讚許道:“難得你年紀輕輕,不慕虛榮、心思剛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