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不是他的人,他難道就不能在那牛乳裡做手腳?”
“若是奐兒幫著別人害了我呢?”我閉眼說道。
“她不會。”桑桑幾乎是下意識答道。
“我也曾以為,小凡永遠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我身子微微發抖,顫聲道:“我待她便如親人姊妹,十多年幾乎朝夕相處,可誰知道,她打從第一刻起就早存了害我的心!只要回想起她與我說笑的模樣,我的心就堵得厲害,好像再也不會再開心起來,一切都是假的,從頭到尾都是假的。”
桑桑靠近我,用手輕拍我的後背,柔聲說:“還有什麼?為了一個小凡,你也不至於此,還有什麼事情?都與我說出來吧。”
我覺得胸中那種冰涼一片的感覺又一次襲來,望著桑桑一雙關切的眼睛,我緩緩道:“還有十四,他為何要如此對我?我忍了很久,我告訴自己別去想,不用在乎,那早就是陳年往事,想也沒有用,可那窒息的感覺好像永遠縈繞在我身邊,散也散不去。小凡還可以說一句情非得以,可他呢?真是笑話一場,早知如此,當年他便該與我多做些事情,如今不是說出來更震撼?不,不用的,他們傳的話,本就比這更難聽。”
桑桑靜靜擁住我,我只覺幾月來壓在胸中的悲哀排山倒海般湧來,淚水滾滾而下,哽咽著說道:“連他們兩個都可以這樣對我,這世上還有誰可以相信?還有什麼東西可以相信?”
桑桑待我平靜下來,才輕聲說道:“你這叫什麼話,你把我擺在哪裡?也不能相信?”
“你不是走了,我以為你再不會願意回來這鬼地方。”我擦乾眼淚,木然道。
“你……我怎麼可能不回來?”桑桑握緊我的手,皺眉道,“就算沒有我,胤禛呢?”
我搖頭笑笑,“我與胤禛,不再似從前。當初的柔情蜜意,在這無窮的日子裡一點點地被磨平。十四的事情過後,他躲著我,我也避著他。家貴和,妻貴賢,他厭了,我也厭了。當初我只道既然愛他,就總有東西要妥協,總有東西要裝作視而不見,可是有一天,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竟然不認識了。”
“他若厭了你,還會允許你一個妃子大模大樣的住到宮外來,一住就是幾月?你的吃用他樣樣過問,連藥方上面都親自寫了煎煮的注意事項。今日既然把話說開了,我就問你,你厭了,你心中沒有他了嗎?不再想他念他?”桑桑靜靜說道。
“想他,但不想見他。愛他,但怕他身後那冰冷的皇宮。”我無意識地看向窗外,不知覺間,已是漆黑一片。
秋意漸弄,山上天氣愈冷。我與桑桑幾乎終日為伴,下棋談天,圍爐夜話,不念往事,不慮前路,恍然便有不知今夕何夕之感。桑桑偶爾回佟家花園盤桓幾日陪陪老父,也從不與我提京中之事。這日,桑桑山下回來,已是黃昏,來到我房裡氣也沒喘勻,便揚聲道:“快,收拾東西和我走!”
“去哪?讓我們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我奇道。
“別管了,你與我走就是。”桑桑轉身便吩咐人收拾東西。我跟上去拉住她:“到底去哪裡?”
桑桑一笑,挑眉道:“去見一個人。”
“你道我如今說走就走麼?”我不禁皺眉。桑桑也不答話,自去忙活,半天功夫,便拿著東西拉起我便走。我沒再問,因著山上跟來的人竟沒人阻止,顯是一切都安排妥當。待到山下,天色已全黑透,一輛馬車靜候似已多時,車旁一隊人馬,雖著便服,卻一看便知是宮中之人。
“上車,他們只道是接我來,不知你是誰,不用說話。”桑桑在我耳邊說,我依言上了馬車,裡面的東西一應俱全,不禁問桑桑道:“去見誰?我有什麼人好見?”
桑桑握住我手,並不答話。馬車前行,車輪聲滾滾,我一笑,也不再問,她還能拉我去賣了不成?
誰想這一走便是兩天兩夜,一路上我與桑桑談笑甚歡,卻也都不再提要去哪裡。第三日傍晚,馬車終於停下,沒有再趕路的意思。
我隨桑桑下車,見她也是一副好奇的樣子東看西看,似是第一次來,不禁無奈道:“迷路了?”
桑桑回首,似笑非笑:“沒有,我們到了遵化。”我身子一僵,下意識地轉身便走,桑桑一把拉住我,正色道:“你不想見他?”
“不想。”我搖了搖頭,“別鬧了,我們回去。”
“不想在這裡見他,難道就想日日在噩夢裡見到他?”桑桑攔在我面前,“別逃避了,你那時執意要愛他,說無論如何都逃不過你的心,如今就能逃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