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麼,都只不過是錯。”當日溫暖甜蜜,當日山盟海誓,當日相知相許,去了哪裡?我默默看著十三,心中只餘一份無可奈何,不錯,如今他做什麼都是錯。他的女兒,他的福晉,這十多年來的日日夜夜,使兩人咫尺也天涯,相愛又如何?
“沒有你,洛洛也會過得很好。大漠孤煙,江南煙雨,永不會負了誰。”我輕輕說道。十三呆立半晌,自嘲一笑,竟顯無限落寞。
我一直等胤禛向我興師問罪,卻幾天也沒見到他。第四日,向那拉氏請安時,她沒有叫起。
“熹妃,你伺候皇上,有幾年了?”只聽她開口問道。
“回皇后的話,臣妾自康熙四十三年入侍潛邸,如今已經一十八年。”我略算了算,自己也有些吃驚。
“日子不算短,如今四阿哥也有十三了,你做事情怎麼反倒越來越沒有分寸?”那拉氏突然加重了語氣,不復往日溫和。
“臣妾知罪。”我低頭道,心中已隱約猜到今日是為了什麼。屋裡伺候的人見狀都無聲退出,只餘我們兩人。
“你倒是說說,知什麼罪?”那拉氏和聲道,語氣裡卻不知不覺加了一絲凌厲。
“臣妾不該衝撞了皇上。”我勉強回答。
“沒錯,你最不該的,就是衝撞皇上。”那拉氏冷哼一聲,“宮裡有人傳你的閒話,皇上說是流言,那就是流言。你因為一個小凡丫頭和齊妃起衝突,皇上護著你,那你就沒有錯。自從跟了皇上,你撒嬌使性子,鬧些分分合合,只要皇上不發話,我自不會管你。在王府時,皇上舍不得說你一句半句,我自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你卻愈發不知道規矩了,皇上和怡親王議事,你說闖便闖?我不知你和皇上說過些什麼,只那天后,皇上一直鬱郁,幾天發了不知道幾次脾氣。熹妃,你別忘了自己是誰。”我抬起頭來,那拉氏目光炯炯地看著我,緩緩說道:“皇上再寵你、給你再高的身份,他也是主子。如今,他更是萬金之軀,讓他高興是你的本分。你的一概雜事,我以前不問今日也不會管,只這條規矩不能壞。把你那脾氣收起來,你自己不管不顧,也為四阿哥想想。”“臣妾謹遵皇后教誨。”我無話可駁,只能低頭說道。
那拉氏斂了剛才的疾言厲色,臉上又是平日裡的溫和,她站起身來親自扶我起來,和聲說:“衡兒,你向來聰明,想來以後不用我再多說。你是皇上心坎裡的人,不惹他生氣,有那麼難?你先回宮,晚上過來,自己知道該怎麼做。”
沒錯,他是主子。我多年來的衣食無憂,都是受他庇護,所以當然有討他歡心的義務。走出坤寧宮,我揉了揉發麻的膝蓋,打發了步輦,信步朝永壽宮走去。前方有人開道,後面有人屏息小步隨後,長長的甬道,高高的紅牆,冰冷的琉璃瓦,不見來路,沒有盡頭。這座莊嚴肅穆的皇宮,永不會有溫度,而我將會穿著這華美的宮裝,在眾人的擁簇下,獨自面對自己的寂寞。
“兒子給額娘請安。”神思恍惚,竟沒看見迎面而來的元壽。我勉強笑道:“好孩子,去給皇后請安?”“額娘?”元壽沒答,皺眉看我問道:“您這是怎麼了?”“沒什麼,昨夜睡得不好罷了。你且去吧,別誤了時辰。”我不想再說,轉身欲走。
“兒子送您回宮。”元壽立在一旁,一臉不容置疑。我也不再堅持,將手搭在他伸出來的手臂上。元壽沒有多言,只陪我默默前行。看著他稚氣漸脫的臉,我更有恍惚之感,只覺這些年來就像一場夢一般,昨日我還在和桑桑恣意揮霍青春,今日我的兒子也已經這麼大了。
“寶貝兒,”我小聲說,元壽轉頭看我,我不知怎麼就脫口而出,“額娘曾經有個名字,叫做葉梓。”“我知道。”沒想到元壽竟然說道,“我小的時候,您和洛姨總是趁著我睡覺時說話,那時我迷迷糊糊就聽見她這麼叫您。”“你洛姨,就要走了。”我說出來,竟然渾身一凜。沒錯,桑桑就要走了,去看大漠孤煙,長河落日。自此以後,這皇城裡就只剩我一人。這些年來,縱然不是日日相見,知道她在離我很近地方,就足夠讓我安心。以後卻不會了,不會再有桑桑會心的笑,剩下的只有這無邊的宮牆,我的心突然被一種莫名的恐懼佔據,惶然不知所措。
“額娘?”元壽停下腳步,我吸了一口氣,向他笑笑。即使如此,我也希望桑桑離開這裡,擺脫紛雜的回憶。
“洛姨這些年……真是苦,”元壽用我沒聽過的語氣說道,“您放心,她走了後,還有我陪您。”我的兒子真是長大了。我看著他稜角漸明的臉,知道過不多時日,他就自會有自己的一番天地,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