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呢,裴仁基想要拜見裴矩也得和其他的普通官員一樣,排著隊輪流接受裴矩的召見,尚書檯那些眼高於頂的記室、書辦和差役也沒什麼好聲氣,連杯茶都懶得給裴仁基上,裴仁基也不敢吭聲。
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一個五品官員從大堂出來後,大堂門前終於響起了有請光祿大夫裴仁基的聲音,裴仁基不敢怠慢,慌忙整理了衣冠,匆匆上到大堂與裴矩見面,還不顧左右坐滿書吏,抱拳向裴矩一拜到地,恭敬說道:“小弟裴仁基,見過族兄。”
“大夫多禮了。”裴矩的神情甚是平靜,語氣不冷也不熱的說道:“公堂之上,大夫還是互敘職稱為好,來人,快為裴大夫設座,放在上位。”
堂上差役答應,裴仁基卻連連擺手,連說不敢,然後又小心說道:“兄長,不知能否借一步說話?小弟冒昧,有一些話想與兄長單獨敘談。”
“大夫有話就直說吧,何必單獨敘談?”裴矩似乎公務正忙,一口拒絕了裴仁基的請求,裴仁基厚著臉皮堅持再三懇請,最後裴矩也實在礙不過聞喜裴氏的同族面子,便只得無奈的說道:“好吧,隨我來。”
親自把裴仁基領進了簽押房,裴矩很不客氣的直接坐到書案背後,順手操起一道公文就看,裴仁基則親手關上了房門,然後稽首跪在了裴矩的面前,連大氣都不吭一聲,更別說開口說話。裴矩則繼續翻閱公文,就好象裴仁基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樣,直到把公文看完,持筆在公文上做出了批示並且簽名之後,裴矩才放下了書筆,很是驚訝的說道:“光祿大夫,你這是做什麼?你的官職品級在我之上,為何要對我行此大禮?”
“兄長恕罪,兄長恕罪,小弟知道錯了。”裴仁基連連頓首,戰戰兢兢的說道:“還請兄長看在同族份上,看在一筆寫不出兩個裴字的份上,寬恕小弟一次。”
裴矩笑了,微笑說道:“虧你還知道,一筆寫不出兩個裴字,虧你還有臉說這句話,揹著我與宇文述勾搭,首告李渾謀反的時候,你怎麼不知道一筆寫不出兩個裴字?”
“小弟利慾薰心,小弟該死。”裴仁基哭喪著臉說道:“小弟貪圖宇文述許諾的官職,做出了糊塗事,小弟糊塗,小弟糊塗做錯了事,請兄長寬恕。”
“你貪圖官職,就拿自家兄弟的腦袋當墊腳石了?!”裴矩終於發出飆來,重重一拍案几,鐵青著臉喝道:“你知不知道,因為審不定李渾案,連裴蘊賢弟都差點被捲進去!他本來就因為不孝子裴爽背過黑鍋,如果再捲進這種謀反案,會有什麼下場?”(李渾案的第一任主審是裴蘊,但因為沒有找到謀反證據,裴蘊未能審結,遭到隋煬帝訓斥。)
“還有弘策賢弟!”裴矩又怒喝道:“李渾的兒子李敏,是弘策賢弟的將作監副手,你和宇文述為了拿到李渾謀反的證據,竟然唆使李敏的妻子出面密奏陛下,揭發他的丈夫和公公謀反,差點又把弘策賢弟牽連進去!他的祖父和你的祖父,那可是親兄弟,也虧你下得去手!也只有弘策那樣的濫好人,才相信你對他的解釋,繼續把你當做了親兄弟!”
“為了一個右武衛大將軍,你可以牽連兩個同族兄弟,現在來護兒已經倒了,十六衛府第二人的位置已經騰出來了,如果宇文述再許你一個右翊衛大將軍的職位,你是不是還要把我全家一百多顆腦袋拿去,給你做升官發財的墊腳石?!”
裴仁基早就改單跪為雙腿跪地了,連連頓首,全身冷汗淋漓,小聲只是哀求裴矩原諒,裴矩卻是越說越氣,又怒道:“還抱怨我們不提拔你,你自己說,我們沒給你機會麼?董純被捕後,我們沒有舉薦你去擔任彭城留守,給你立功升官的機會?”
“是你自己怕苦怕累,怕去接那個爛攤子,更怕重蹈董純的覆轍,自己不肯去,應良侄子一聲不吭的接過了那個爛攤子,辛辛苦苦的幹得好了,升官了,你居然還有臉去眼紅他!你自己說,你當時如果在青徐戰場稍微有些表現,現在還至於是這樣麼?!”
“還在背後抱怨什麼,連雲定興那個馬屁精都能出任左屯衛大將軍,你這個當世名將的唯一實權只是虎賁郎將!”裴矩又拍著案几喝道:“你自己說,你的表現及得上雲定興嗎?”
“那個老不羞是馬屁精怎麼了?他就算被髮配到了少府,也照樣把本職差使幹得漂漂亮亮,監造的兵器甲仗連皇帝陛下都讚不絕口,給宇文述爭了多少臉面?知道自己不懂軍事,可以不遠千里到譙郡去找孫子輩的陳應良不恥下問,拼命學習用兵打仗重用陳應良送給他的軍事人才,那怕再小的賊亂也不辭勞苦親自去督師平定,踏實做好每一件本職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