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死戰,紛紛掉頭,冒著唐軍的箭雨拼死地向唐營外逃去,奇怪的是唐軍伏兵並沒有加以阻截,只是緊緊地追綴在其後,可追得也不算緊,兩支軍隊便這麼一前一後地繞著丘陵向安市城的南門衝了過去。
逃,快逃!高可澄滿心眼裡只剩下了這麼個念頭,至於出征前的奮勇早就不知跑到哪裡去了,耳聽著身後愈追愈近的唐軍騎兵的吶喊聲,高可澄甚至連回頭張望一下的勇氣都沒有了,只顧著拼命打馬飛奔,眼瞅著安市城高高的城牆上火把之光亮已隱約可見,高可澄總算是鬆了口氣,不管不顧地直奔城下,高聲呼喊道:快開城門,快開城門,唐軍要追上來了!
是少將軍回來了,快,快開城門!城門樓上的值守偏將一聽是高可澄的聲音,登時便急了起來,忙不迭地便要指揮一眾手下開啟城門,好放高可澄進城。
不許開門,違令者斬!沒等守城官兵做出開城門的舉動,默默無言地屹立在城頭上的高懷龍卻突然斷喝了一聲,止住了眾軍士開城門的舉動。
高將軍,下面之人確實是少將軍,唐軍已經快追上來,您值守的偏將一聽高懷龍下令不許開城門,忙不迭地便嚷了起來。
高懷龍如何會不清楚下頭那喊話之人乃是自己的長子,身為父親,他又怎會不想出手搭救處於絕境中的兒子,只可惜他不能,除了擔心唐軍趁亂攻城之外,他更擔心的是己方計程車氣受重挫,為了能守住安市城,哪怕城下站著的是自己心愛的長子,高懷龍也不會有絲毫的憐憫之心,面對著守城官兵們的疑惑,高懷龍並沒有加以理睬,而是探出頭去,對著漆黑的城下喊道:澄兒,吾家只有戰死之將軍,絕無潰逃之敗將,爾既領了命,那就去實踐爾之諾言罷!
父帥高可澄自是知曉自家父親說的是甚子,心中一慌,高叫了一聲,卻又不知說啥才好了,眼瞅著高懷龍已經收回了頭去,高可澄臉上掠過一絲哀怨之色,可很快便被一股子狠戾所取代,也不管自己的左肩上還釘著支羽箭,將手中的馬槊一舉,惡狠狠地吼道:兒郎們聽著,我等已無退路,跟我來,殺唐賊!話音一落,掉轉馬頭便向著不遠處追殺而來的唐軍追兵殺了過去。
殺唐賊!殺啊!近三千敗兵眼瞅著退路已絕,反倒起了拼死之心,各自吶喊著便緊隨在高可澄的身後,以哀兵之勢去迎擊洶湧而來的唐軍騎兵。
他孃的,該死!高句麗潰兵這麼一調頭不打緊,卻令早已率領三百勇士混入了潰軍之中的程務挺氣得暴跳如雷李世民既然已知曉高句麗軍要來夜襲,又怎可能不加以巧妙的利用,之所以故意放高可澄所部一條生路,便是為了乘亂奪取安市城之城門,左右唐軍繳獲的高句麗軍服極多,派出一支小部隊混雜在潰兵之中乃是易事一件,此部唐軍以白巾扎臂為區別,趁著城門開啟之際殺進城中,只消能控制住城門,後頭追擊而來的唐軍大隊自然也就能順勢殺進城中,若如此,安市城便唾手可得了,卻沒想到高懷龍竟然如此狠心地自斷一臂,壓根兒就不放潰兵進城,這令混入了潰兵中的程務挺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
將軍,怎麼辦?程務挺氣急之際,身邊的副將見情形不對,立馬壓低了聲音問了一句。
殺光那幫廝郎鳥!程務挺眼瞅著原定之作戰計劃已無可能,加之此時晨曦已現,若是在城門附近再多停留,不單攻不了城,一旦被城牆上的高句麗軍看出破綻,反倒會有性命之危,無奈之下,恨恨地看了眼城門洞,咒罵了一聲,一擰馬頭,率部跟在了高句麗軍的背後,從後頭掩殺了過去。
殺啊高可澄拼死出擊之下,倒也銳不可當,一把馬槊使得飛快,接連將數名迎面衝來的唐軍騎兵挑落了馬下,眾高句麗潰兵見自家主將如此英武,自是士氣大振,也不管洶湧而來的唐軍勢大,各自怒吼著便迎了上去,打算與唐軍以死相拼,卻不曾想己方背後突然響起了一陣整齊的戰號:大唐威武,大唐威武!隨即,程務挺所率的三百勇士已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地從後殺進了高句麗的軍中,被前後夾擊的高句麗軍登時就亂了,早先拼死廝殺的勇氣也就此不翼而飛了,在唐軍前後夾擊之下,很快便潰不成軍,死傷無算。
此際,天色已漸亮,天空中已露出了魚肚白,站在城門樓上觀看著戰事的高懷龍一見到程務挺所部的突然殺出,登時便倒吸了口涼氣,好一陣子後怕,這才驚覺先前自己狠下心來不放殘軍進城之英明,然則一想到自己的長子將因自己的決策而命喪黃泉,心中登時便是一陣大痛,可為了士氣之故,高懷龍並不敢帶到臉上來,只能是默默地咬緊牙關,注視著在亂軍中往來衝殺的自家長子。
決死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