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抽緊了起來——身為太醫,肖抿自是不相信甚子丹道方術,也曾試圖進諫李世民,然則人微言輕,誰也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早前就在擔心李世民此番出獵恐有意外,此時聽李貞這麼一問,更是心慌意亂不已,額頭上的汗水立馬就沁了出來,恭敬地躬著身子道:“殿下明鑑,微臣已將太醫院所有太醫都帶上了,便是藥物也頗為齊全,倘若有差,或能應急,只是……”肖抿說到這兒,偷眼看了看李貞的臉色,竟不敢再往下說了。
肖抿的話雖未曾說完,可李貞卻心中有數——肖抿之意是在說李世民所中之丹毒已深,能救得其急,卻已無法做到根治,很難保證龍體無恙了的。一聽肖抿所言,李貞心頭好一陣黯然,默默了半晌之後,這才一揮手道:“爾等皆須盡心盡力,若能保得平安無事,便是爾等之大功了,孤……,唔,孤拜請諸位了。”
“多謝太子殿下寬宏,微臣便是拼了一死,也要確保平安。”肖抿聽懂了李貞話裡藏著的話,心中不禁湧過一陣感動,忙躬著身子,語氣略帶一絲激動地回答道。
“罷了,爾先下去準備罷。”事已至此,李貞也無心再交代些甚子了,一揮手,示意肖抿退下,而後親自伸手將車簾子放了下來,金輅車隨即緩緩啟動,在一眾東宮衛士們的簇擁下,向著上林苑方向滾滾而去……
天子行獵又稱大田之禮,一年四季皆可田獵,然名稱卻不相同,春天的時候叫做“蒐”,夏天稱作“苗”,秋天叫做“獮”,冬天稱為“狩”,有唐一代,但凡天子田獵,多於春、秋二季,每圍獵,必先設中軍大帳以為指揮中心,又有前後左右各軍之分派,或是趕山,或是竟圍,或是吶喊助威,其責各不相同,圍獵一起,各軍蜂擁齊上,各顯其能,務求滿載而歸,可有一條鐵律卻是違背不得的,那便是天子未射,諸軍皆不可妄動,縱使有獵物從面前經過亦然,唯有天子騎射之後,諸軍方可放開手腳,取天子獨尊之意耳。
上林苑修於東漢,本就是皇家田獵之場所,至隋、初唐時,其規模已遠不如前,離宮已由最初的七十七所減少到了三十有餘,然,草木更茂之餘,其間走獸自也倍增,加之自貞觀十八年以來,已是三年不曾圍獵,山中走獸繁衍已多,負責趕山的羽林軍左右衛軍兵只不過剛一發喊,鼓號尚未大動,滿山遍野的走獸飛禽便已鋪天蓋地地奔將出來,那動靜大得緊,瞧得參與圍獵之人各個喜笑顏開,唯天子尚穩坐中軍帳,諸軍皆不敢輕動,眼巴巴地看著數百走獸在獵場中左穿右突地四下亂竄。
就在眾人等得心焦無比之際,但聽中軍鼓號大作,一身黃金甲的李世民終於在太子及諸王的簇擁下縱馬行出了中軍,一時間滿山遍野的人群沸騰了起來,數萬將士齊呼萬歲,聲如雷震,直上九霄雲外,場中的走獸聞得響動,驚慌更盛,四下衝突不已,更有甚者,一小群約摸二十之數的麋鹿荒不擇路之下,竟向著李世民所在的中軍狂奔了過去。
“朕方欲尋獵,其倒自來了,好,且看朕取之!”李世民的興致顯然極高,一見到橫闖過來的麋鹿群,便即哈哈大笑了起來,回首環視了一下諸子及群臣,伸手從腰間取下角弓,一抖馬韁,人已縱馬殺出,向著麋鹿群迎了過去,但見李世民與飛馳中挽弓如輪,一聲輕喝,羽箭已離弦而出,急若流星般地向著跑在鹿群最前頭的頭鹿飛射而去,只聽一聲脆響,那箭竟穩準地射中了頭鹿的脖子。
“萬歲,萬歲,萬歲!”諸軍一見李世民首發便已中的,頓時全都齊聲喝采了起來,卻不料那一箭雖射中了頭鹿,然,入肉卻不甚深,遠不足以斃其命,那鹿吃疼之下,不單沒轉向逃跑,反倒向著李世民衝了過去,其頭微低,碩大的鹿角揚了起來,一副要與李世民搏命之狀,是時,諸軍皆在遠處,救援不及,眼瞅著那鹿氣勢洶洶地殺向李世民,滿場的喝彩聲一時間竟變成了慌亂的呼喝聲。
“好膽!”李世民顯然也沒想到那受了傷的頭鹿竟然不逃反倒衝殺而來,臉色頓時為之一沉,然則李世民不愧是久經沙場之輩,眼瞅著那畜牲來得兇悍,卻也並不驚慌,大喝了一聲,一個打馬加速,再次挽弓搭箭在手,迎著鹿群便奔了過去,打算再加一箭,取了這個戰果。
“看箭!”李世民縱馬飛奔間,弓已掄圓,大喝一聲,便要放箭射殺那衝將過來的頭鹿,不料,就在此時,一陣氣悶感突兀地襲來,李世民但覺胸口一疼,嗓子一甜,一口血便不由自主地噴了出來,射出去的箭就此飛得不知去向了,不單如此,李世民高大的身子竟自在馬背上搖晃了起來,眼看就要翻落馬背,而此時那狂奔而來的頭鹿已衝到了李世民的馬前,一場慘禍便已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