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音柔媚婉轉,似哭非哭,如訴如泣,陸卿衣又靠回樹上。心裡明白必定是黃藥師在思念亡妻。蕭音柔媚之極,聽在她耳力卻不亞於晴天霹靂,本想自己既然喜歡上了那位,自然陪伴在他身邊,以待某天得他應允,常伴左右。此時聽得他為亡妻吹簫,聲聲纏綿,縷縷情意,俱是愛戀。她喜愛他,他對她哩?或許一直是對晚輩的愛護罷!現下心裡一陣畏懼,完全不敢有任何跟他表白的勇氣了。他必然不會接受的,必然不會的,他那麼愛她,又怎麼會再容許第二個女子進入他的感情世界。
她心裡又慌又亂,沿著樹幹滑下,跌坐地上。竟是任涼風吹過,亦發呆未醒,即使是蕭音遠去,直至無聲,仍是靠在樹上傻傻出神。
五
第二天,黃藥師依舊起早練武。晨風拂面,清露沾衣,御風而行,飄飄似仙。驀地身子一緩,鑽入花叢之中,卻見自己的關門弟子倒在樹前。不由得心下大駭,卻以為是有賊人入島受襲致傷,把脈之後發現脈象雖亂卻非受傷,而只是風寒。此時也注意到她的衣著,料想是她自己走出,昏睡於此。心念轉動,卻只是電光火石之間,幾個起落,已然將人放上床。
雖說她只是風寒,黃藥師卻依舊掏出一個瓷瓶,拔出木塞,房間裡芳香四溢。若是江湖之人知曉黃藥師竟然用九花玉露丸來給人治療風寒的話,必然會有一大群人捶胸頓足驚呼浪費奢侈。黃藥師卻毫不在意此藥珍貴、費時費力,只想著讓她早點能夠康復。
陸卿衣一直在做夢,從夜深的時候,到黃藥師發現的時候,一直都在做夢。夢見了曾經她漫步校園,跟室友一起逛街購物,夢見了她工作之後跟主管的爭執,她宅在家裡看書聽雨落……迷迷糊糊之間,卻又夢見初來射鵰時候,如墜冰窖,覺著天意弄人以為噩夢。之後陸冠英陸乘風悉心照料,她再展開笑顏。
又夢見她見到黃藥師,他遠遠冷冷的望著她,她一直努力向他跑去,距離卻怎麼都縮不短。她大聲呼喊師傅,卻聽得他冷冷聲音傳來,“我不是你師傅,你還是儘早離去罷。”她心裡大驚,他趕她走,他竟然趕她走!她不甘心,奮力向他跑去,嘴裡直喊著:“師傅,師傅……”終於趕上,卻聽見他說道:“既然你不走,我走便是。”說罷拂袖而走,乘船欲離。她心下一緊,已然不能動彈,張口欲喊,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急的只能眼淚急掉。
忽而又見黃藥師站在桃花樹下,溫柔的對她說:“卿兒,我在這兒。”她疾奔而去,撲入他懷裡。他唇角含笑,溫柔撫慰。她一時不曉得究竟真假,卻甚是依戀他懷裡溫暖。
黃藥師讓啞僕熬好藥,親自過來喂她喝藥。卻見她躺在床上,雙眼緊閉,嘴裡不住喊著師傅師傅,他縱容一笑,心道卿兒真是孩子心性,蓉兒小的時候生病,亦最是黏人。忽見她喊的眼淚直流,他心中一動,坐到床邊,扶起她身子,讓她靠著自己,緩緩喂入中藥。剛開始她始終不肯喝,讓黃藥師好生無奈,正準備放棄算了,直接讓她吃些藥丸出些汗就是,卻又見她眉頭漸舒,藥也能灌下去了。看她孩子一般,終究心生憐惜,拿帕子細細的將嘴角的藥汁擦乾淨。
沉夢醒來時候,黃藥師已經不在,陸卿衣睜眼,便見到自己房間油燈昏暗,她吃力的撐起身子,想到夢裡情景,又心裡吃緊,怕黃藥師已離自己而去。遂起身準備去尋他,剛走到門口,就見那人冷臉而來。她心下大安,見得他還在心裡就滿足的不得了,痴痴的喊了聲:“師傅。”
黃藥師看她僅著單衣,羸弱無比的站在門口,疾身掠起,將她攬入懷中,帶進屋子。
“師傅。”見黃藥師面色冷峻,並不開口,陸卿衣又柔聲喊道。黃藥師本想將她好好訓斥一頓,待見她怯怯的目光望著自己,又心生不忍,終是嘆息道:“你這孩子,病尚未痊癒,怎麼就出來吹風了,也不怕再受了風寒。”
陸卿衣自然不好說是尋他去的,只得說道:“卿兒肚子餓啦,咕咕叫呢。”黃藥師聽得她稚嫩言語,亦笑道:“餵你喝藥的時候倒不著急,吃飯倒這麼著急。”陸卿衣聽得這話,心想,難不成在睡夢時是他喂自己喝藥?心中一陣甜蜜又一陣懊惱,自己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卻沒想到若是她還有反應,黃藥師自然會讓她自己喝藥而不是親手喂藥了。搖著他的袖子說道:“師傅啊,卿兒要吃飯啊。”陸卿衣語氣嬌憨,黃藥師連連失笑,他本就是過來看看她有未醒來,現下她醒了,自然是喊了啞僕將飯菜送來。
兩人坐下一同吃飯,黃藥師自然是問起她為何會倒在樹下。陸卿衣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措手不及,只好推說是晚上煩悶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