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冰涼,抬眼處,蒼茫天地間,細細寒風,吹得漫天小雪,輕卷曼舞著。
雪由小轉大,飄了一夜,山中梅花被催開,在懸崖峭壁上迎著風雪爛漫。
劉詢貪其堅韌高潔的姿態,競站在雪裡賞了一個多時辰。七喜和何小七勸了兩次,反被劉詢嫌煩,給斥退了。
等覺得興盡了,劉詢才欲返回。剛走了幾步,卻看一個紅衣人影沿著山壁迎雪而上,攀到懸崖前,探手去折梅。他驀地想起無意中擁入懷中的柔軟幽香,心內陣陣牽動,不禁停下遙望。
風雪中,人與花都搖搖欲墜,劉詢的心不自覺地就提了起來。看到那人順利折到梅花,劉詢也無端端高興起來,覺得好似是自己成功做到了一件事情。
看了看那人下山的方向,劉詢邁步而去。
七喜和何小七對視了…一眼,嘴角都含了笑意。看斗篷顏色,該是個女子,不知道是哪家姑娘或哪宮的宮女,只怕她自己都不會想到,這番雪中折花競會折下潑天富貴。
等劉詢繞到山道前,人與花竟已下山,白茫茫風雪中,一抹紅影漸去漸遠。
劉詢忙加快了步速,一邊追,一邊叫:“姑娘,姑娘……”
女子聽到聲音,停住了腳步,捧著花回頭。
花影中,輕紗雪帽將容顏幻成了縹緲煙霞。
劉詢趕到她身前站住。大病剛好,氣息有些不勻,喘著氣沒有立即說話,只凝視著眼前的人兒。
幾聲輕笑,若銀鈴蕩在風中。笑聲中,女子挽起擋雪的輕紗:“皇上,你怎麼看著有些痴呆?”
劉詢一時間分不清楚自己是喜是悲,怔怔望著雲歌。
雲歌在他眼前搖了搖手:“皇上,你回去嗎?若回去正好順路。”
劉詢忙笑道:“好。”說著想把雲歌抱著的梅花拿過去,“我幫你拿吧!”
雲歌任由他拿走了梅花,默默走在他身側。
風雪中,兩人走了一路,竟是再沒有說一句話。
女子的軟語嬌聲固然愉人心扉,可適時的沉默卻更難得,劉詢雜亂的心緒漸漸平穩,覺得心中有茫茫然的平和安寧。
進了溫泉宮,劉詢拿著花,遲遲沒有還給雲歌,直到最後才將花依依不捨地遞迴:“好花要配個好瓶子,我命七喜去給你尋個瓶子。”
雲歌沒有接,微笑著說:“皇上捧著它回來,就送給皇上賞了。”
劉詢有意外之喜,笑道:“我的起居殿中剛收了一個新花瓶,正好插梅花。”
雲歌問:“什麼樣子的?”
兩人一面說著,一面肩並肩地進了大殿。
何小七欲跟進去,七喜一把拽住他,搖了搖頭,又遙遙朝殿內的宦官打了個手勢,所有宦官都悄悄退出了大殿。
何小七呆站了會兒,小聲問七喜:“這不是第一次?”七喜瞟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何小七忙知錯地低下了頭,嘴邊卻抿出了個陰沉沉的譏笑。
雲歌一進屋子就笑說:“好重的藥味。”
劉詢嘆道:“我的病已經大好,他們一個個卻還把我當病人一般捂著。”
“大哥若不覺得冷,我開啟窗戶透一下氣。”
看劉詢同意了,雲歌將內殿的窗戶一一開啟。捧起案上的一個玉瓶,行到外殿:“大哥說的是這個瓶子嗎?”
“就是它。”
雲歌把瓶子放在正對殿門的案上,脫去斗篷,跪坐在了案前。
劉詢將花遞給她,坐到她身旁,看她修剪花枝。
兩人時不時視線相觸,雲歌或嫣然、或低首,劉詢只覺花香襲人,人慾醉。
花插好後,雲歌獻寶一樣把花捧到劉詢面前:“大哥喜歡嗎?”
劉詢的聲音很重:“喜歡。”
雲歌側首而笑,劉詢忽然伸手欲握掩映在紅梅中的皓腕,雲歌卻恰好縮手,兩人一擦而過。
雲歌取出腰畔掛著的玉簫,低著頭說:“我給大哥吹個曲子,好不好?”
劉詢點頭。
雲歌側倚在案上,輕握著玉簫,悠悠地吹起來,慵懶閒適中嫵媚暗生。
此情此景,竟觸手可及。
他的崢嶸江山中,唯缺一段人間天上的旖旎。恍恍惚惚中,劉詢只覺欣喜無限。
雲歌一首曲子吹完,低頭靜坐著,好似在凝神細聽,又好似含羞默默。一瞬後,她向劉詢欠了欠身子,站起來就要離開。
劉詢亟亟伸手,只來得及握住她的一截裙裾。
雲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