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換個環境,長年累月、潛移默化之下,逐漸減輕這種後天強加的、名為“自卑”的束縛也不是不可能。
看著男人極其渴望能與自己的孩子一起生活,卻又掙扎著擔心會不會刑煞他的痛苦模樣,鄒衍昨日心疼地勸慰了半晌,可惜效果卻並不明顯。相生相剋的命理學說在現代都很流行,更何況迷信於命運的古代社會?她現在說什麼都會被心素認為是對他的一種善意安慰,對此鄒衍也很無奈。
此時一個人影忽然浮現在鄒衍的腦海裡:言墨!
如果是那個男人,他手腕高超、口才出眾,跟心素的關係又不算親近,卻同樣為心素著想……越想越覺得可行,鄒衍逐漸興奮起來……
——好嘞!收工後直接衝到大姐家,請她幫忙找房子、說服言墨出面、再順便告訴她馬上會有個可愛的小侄子、讓她準備見面禮……
那啥?她幹什麼?
自然是陪心素上山看生病的小包子。
——所謂能者多勞,誰讓某人是大姐呢!
某無恥之徒這樣想著,咧開大嘴,將盤子裡最後一顆花生掃蕩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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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心素的燒退了,鄒衍軟磨硬泡,跟掌櫃的要來一天休假,雖然代價是一隻聚香樓的絕味烤雞和兩瓶興隆坊限量供應的老壇陳醋。這老狐狸,沒別的嗜好,就是一張嘴,刁得不得了,每次都不忘逮住機會,黑心地給她的荷包放放血。
鄒衍蒐羅了些小孩子喜歡的吃食和玩具,並拉著心素給喜叔扯了兩身衣服,帶著抓好的藥包,僱了輛騾車,兩人往萬安寺趕去。
萬安寺後堂,原則上女人是不能進入的,但麟兒在這裡幾個月,其乖巧懂事深受廟內僧眾的喜愛,聽鄒衍說他們是來探望病中的孩子,大家也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讓她不要在後院隨意走動。
喜叔對於二人的聯訣出現,表現出了十二分的吃驚,但他畢竟歷經風雨,很快便將臉上的意外與驚訝收起,恢復成一貫的平靜與內斂。
鄒衍聞著喜叔身上讓人心情沉靜的檀香味,再見他除了看著心素和提到麟兒時眼中閃過關切與慈愛之意、偶爾對著她也會流露出一絲排斥與厭惡外,其他時候都是一副與世無爭、雲淡風輕的神色……心中不由升起一種預感:恐怕……心素想好好孝順報答喜叔的心願……也許要落空了。
進入屋內,麟兒小小的身體孤零零躺在對於他來說,顯得過於寬大的床板上,屋子裡有股輕微的藥味。
聽到有人進來,他小嘴微微一扁,慢慢張開眼睛,剛想習慣性地叫 :“奶……”“公”字未出口,圓溜溜的大眼已經看到了來人。
“爹!”他黑黑的眼珠驀然一亮,提高音量稍顯中氣不足地喊道,驚喜中夾著一絲依戀與撒嬌,配上糯軟的音色和濃重的鼻音,略有些蒼白消瘦的小臉簡直讓人心疼進了骨子裡。
鄒衍眼看著心素向來清冷、很少有太大情緒變化的臉上,寵溺溫柔溢於言表,眸中有深深地愛憐與疼惜,他幾步坐到麟兒床頭,伸手握住男孩雀躍地伸出的短短胳膊,輕輕將它重新塞回被子裡,細心地掖好被角。
“啊!”麟兒乖乖躺好,這才發現爹爹身後還跟著一個女人,而且還有些眼熟,“爹,她是……”
刑心素輕撫麟兒的額角,眼角餘光瞥向從頭至尾一直安靜淺笑看著他們的鄒衍,輕道:“她是你娘。”
“……”鄒衍彷彿可以看到那小小的腦瓜子裡的齒輪是如何飛速運轉的,麟兒的眼中迅速充滿驚訝、意外、疑惑、不解、並且下意識地便有些排斥……
“心素,我看還是先把藥煎上吧。”鄒衍突然開口,轉向一旁問道,“喜叔,麟兒今日的藥還未喝吧?”
喜叔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異,片刻後,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
心素回頭看一眼鄒衍,見女人正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他的眼神柔和下來,瞭然地輕點了個頭:“喜叔,帶我去廚房好嗎?我今日買了些食材,想煮些藥粥給麟兒補補身體。”
喜叔微皺了皺眉,不太贊同地看著共處一室的兩人。刑心素神色安寧地朝他略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擔心,輕扯著他的衣袖,將空間留給母子二人。
鄒衍尋了張離床不近不遠的椅子坐下,想讓不自覺又流露出防備的男孩不那麼緊張,溫聲問道:“腿還疼嗎?”
大概是想起鄒衍上次不但替他包紮傷口、拿回竹蜻蜓,還一直對他軟語淺笑,麟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