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這幾位夫人都是詩禮傳家、京中望族的當家主母,我素來欽敬她們持家有道,那樣的大家族,都是規矩嚴明、上下井然的。他們家的公子小姐,也都是數一數二的名門之後。我正是想帶了柔姐兒過去,讓她聽聽這幾位夫人的教誨,也好長長見識。”
陶夫人這算是聽明白了,苗氏這是想帶了自己的女兒去讓這些名門主母相看呢。苗氏這話也說得沒錯,這四位要麼是公、侯府的夫人,要麼是朝廷重臣家的夫人,而且這幾位夫人的公子,她也曾經打聽過,剛好都是適婚的年齡,本來不用苗氏說,她也要帶姍姐兒前去拜會一下的,如今苗氏既然提了,那姑且前去吧,也省得便宜只落到她一家上。
柯菱芷孤零零地立在鬱郁密密的樹蔭下,天色已晚,園中燦若星輝的花燈光影似乎半點也照不進她陰雲滿布的秀麗臉龐,她一手緊緊地攥著天青色提花馬面裙的裙側,手指的關節處早已繃得青白一團。
第三章 世事如棋,我欣為卒
柯家嫡女柯菱芷如今芳齡已屆十五,已過了十三四歲的定親佳時。兩年前,昔日的姨娘、如今的繼母苗夫人便開始四處打聽京中名門望族的情況,美其名曰是為嫡女芷姐兒尋一門好親,直到後來柯菱芷方知道苗氏所做的一切,並非為了她,而是為了當時年方十一歲的柔姐兒!
當年慕她柯家嫡女之名,上門說親的人並不少。吏部侍郎家的張夫人也前來拜訪,猶抱琵琶半遮面地向苗夫人提出了定國公府的聯姻之意,柯菱芷正好前來省晨定昏,在門外便聽到苗夫人道:“早先兒已經有了人家來打聽芷姐兒的事,我覺得那戶人家倒挺好,就等著做定了。我聽聞定國公家族子嗣繁盛,膝下育有五子三女,大公子被當今永陽公主招為了駙馬,二公子娶的是荊州皇商徐家的千金,三公子和四公子年紀相仿,一個年十五一個年十四,年紀都尚小,我家柔姐兒今年也剛滿十一,若論歲數,倒也接近。有勞張夫人掛心,只管實話告訴定國公府秦夫人咱們家的情況便好。”
得知真相的一刻,柯菱芷整個兒都蒙了,隨即湧上心頭的就是無盡的悲憤!
生母任氏早在她四歲之時便惡疾纏身,一病不起,至她五歲之時便撒手人寰。比她年長五歲的同胞長兄柯弘安自母親病逝後,便性情大變,從原來的勤奮上進變成了渾渾噩噩,終日閒閒散散,直如行屍走肉,對家中諸事一概不予過問,別說是關心她這個親妹的婚事了。
爹爹早已發話讓苗夫人全權決定她的婚事,而且她一個姑娘家的,也不好直剌剌地向父親要求定下親事,於是這兩年的上好佳期,便在她的無可依靠、苗氏有意無意的拖延中虛度了過去。
正如苗氏所說,今日難得京中幾位家勢顯赫的官宦夫人都來了,若苗氏有心為她定下婚事,早應帶她到一眾夫人奶奶面前去亮亮相。只是沒想到苗氏有心是有心,卻只對她的親女。
她空得一個嫡女的身份,若是沒有親孃做主,嫡女與庶女又有何分別?
越想心中越是悲怨,她轉過身去,倚在樹後垂首拭淚。
容迎初悄無聲息地來到柯菱芷身旁,輕輕喚道:“四姑娘……”饒是如此,柯菱芷仍是驚得渾身一顫,抬頭花容失色地望向來人。
容迎初輕柔地按一按她的肩頭,微笑著示意她莫要驚慌,一邊將手中絲帕遞到她跟前,道:“四姑娘恐怕是沙子迷了眼睛吧?當心手把眼睛揉得發紅了。”
柯菱芷明白她是提醒自己注意儀容,便接過她手中的絲帕,小心地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容迎初端詳著她,正想說什麼,忽聽身後傳來一個清悅的聲音:“芷兒,原來你在這兒,害我好找!”
她們二人聞言,一起回過頭來,看到後方走來一位身穿淡黃提花府綢短襖的妙齡少女,她下身那紫莨綢百褶裙隨著輕盈的腳步,翩然如蝶舞。一張圓潤而不失嬌小的臉龐淺笑盈盈,映得一雙清澈的眼眸愈加明亮,將此間的陰翳一掃而空。
柯菱芷看到她,強打起精神來笑道:“靈語,你來了?”
馬靈語親熱地挽住了她的手臂,一下看到了閨中密友臉上的淚珠,不由斂起了笑容,驚道:“你怎麼哭了?這可是為什麼?”說著,忍不住拿眼睛瞟向一旁的容迎初,像是在尋思誰是罪魁禍首。
容迎初垂首不語。柯菱芷有點意會到好姐妹的意思,忙解釋道:“是我剛才看到七妹和八妹到小楹亭那兒去了,她們都有親孃照應著,我一時想起了我娘,就忍不住……”
馬靈語何其瞭解她的性情,終究是心思淺,直接把姐妹的心事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