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掩了她女兒的口,哽聲道:“我的兒啊,從此為人新婦,莫要不捨!”
任嫻淚眼矇矓地望向大門,似是在等待著什麼,全然不顧家人的焦急慌亂。
這時,從人群中閃出一個纖纖身影,疾步來到任嫻身旁,一下跪倒在她跟前,聲音清凌凌的:“嫻姐姐,吉時到了,還是讓太太送你上轎吧。”
任嫻含淚看向她,目內恨意驟現,一邊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瞪著她。片刻後,任嫻出其不意地揚手一掌摑落她面上,恨聲道:“苗碧春,你說過不會與我爭!”
苗碧春被打得嘴角滲出了血來,忍著痛道:“是我錯了,我們都錯了,求嫻姐姐寬恕。”
任嫻任由淚水流淌,立在原地沒有再動。雪真和雪卉趕緊上前來為她把喜帕重新蓋上,她也不再抗拒。
眾人看她終是依從了,均鬆了一口氣。喜娘口裡唱著吉詞牽引新娘出府門上花轎,唯餘苗碧春仍舊靜靜跪在原處,卻是無人在意,似是本就無須在意。
“先任夫人出閣當天這麼一鬧,任老爺很是生氣,後來便吩咐當日在場的不管主子還是奴才,都不許將此事外洩半點。”陳嫂子說道。
廳堂裡諸人聞得當年的情景,大多頗覺納罕。柯弘安語氣沉重地問雪真道:“這麼說來,你當時是在場的,究竟是不是這麼一回事?”
雪真望向苗夫人,顫聲道:“先任夫人與表舅爺之間是清白的。”
苗夫人臉色微微發白,彷彿有少頃的失神,她避開賀逸的目光,道:“聽你這麼說,你也承認,陳嫂子說的是真話了?”
雪真鼓足了勇氣,走到她跟前道:“你分明是知道的,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
“沒有什麼?沒有什麼竟會在出嫁當日不肯開面,跪在自家府門前大哭,不肯上轎?”苗夫人倏然轉過身來,逼視著賀逸,“有沒有什麼,難道表舅爺心裡不是最清楚嗎?”
賀逸耳聞當年的舊事,心內意緒已是起伏不定,此時眼見苗夫人如此相逼,整個兒愕在了當場,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應答。
柯懷遠面色煞白,冷眼瞪向賀逸,似有無限嫌惡。
容迎初思忖了片刻,道:“我聽了兩位嫂子所說的話,只知先任夫人當年是哭轎不願出門,並沒有半點是與表舅爺有牽扯的,大太太此言未免太過武斷。”
苗夫人尚未及回應,賀逸在這時已然定下了心神,平和道:“我心裡是很清楚,我以為你心裡也是很清楚的。”
苗夫人睫毛微微顫動,目光冷冷地直視著他:“今日所有人都在,弘安想要真相大白,我也想。你和大姊青梅竹馬,險些便要定親了,這個在任府並不是秘密。”
“你處心積慮誣陷弘安非柯老爺之子,你的目的是什麼,對你有何好處,難道不是昭然若揭嗎?”賀逸言辭愈發犀利,轉臉看向柯懷遠,“你難道半點也未察覺當中的蹊蹺嗎?若我有這個福氣,得了弘安為子,我必定會不顧一切把他帶走,決不由他在這兒飽受苦楚!你倒好,眼睜睜看著親兒被陷害至這等境地!你可曾想過,所有一切都只是她的詭計,倘若真相得以大白,你如何面對弘安,如何面對含恨九泉之下的先任夫人?”
柯懷遠額上青筋突突跳起,狠狠一掌擊在座椅的扶手上,低哮道:“你給我住口!”
苗夫人吩咐周元家的道:“你到我屋子裡去,把藏衣箱裡的匣子給拿來。”待周元家的聽命去後,她冷聲又道,“表舅爺說得好,我是該讓老太太、老太爺和老爺他們看看,這一切是不是詭計!”
過不多時,周元家的捧著一個匣子匆匆返回,苗夫人開了匣子,從裡內拿出一疊信函,舉起在眾人跟前揚一揚,道:“這是十年前大姊去世後,我清理大姊遺物時發現的信。”她死死盯住賀逸,“每一封,都是出自表舅爺之手!我這就給眾位念一念,讓大家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居心叵測!”
言罷,她也不等眾人回答,徑自開啟了第一封信,清晰念道:“表妹愛鑑: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逸表兄上。”
賀逸的眼神遽然大驚,難以置信地瞪著一派從容的苗夫人。
在座眾人聽聞此信中內容,均愕得面面相覷。兩位老太爺臉色越發難看,搖頭啐道:“荒唐,當真荒唐!”
苗夫人又開了另一封信,聲音和緩依舊:“表妹愛鑑: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逸表兄上。”
柯弘安和容迎初心被揪起,急急望向賀逸,誰料他卻是呆若木雞,全然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