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話究竟有幾分值得相信,你是心中有數的。但眼下的情形,他們都質疑我,倘若大姊當真是清白的,我也但願大姊是清白的,再多的委屈我也願意承受。所以就允許兩位嫂子把當年的真相說出來,好嗎?”
柯懷遠目光環視著在座諸人,心潮洶湧難平,最終,他的目光落定在柯弘安身上,面上的肌肉微一抽搐,恍若是極力壓抑著心底的意緒。他沉默良久,方緩緩吐出:“讓她們說吧。”
苗夫人遂道:“你們來說說,你們在先任夫人出閣的那一日,見到些什麼?”
張嫂子斂衣上前一步,欠身道:“老身那日隨了表親在任府中打點,正好是柯家來迎親的時候。老身依稀記得,那日似乎出了一點岔子……”她的話語,不經意地勾起了知情人的回憶,往年舊事,皆因牽扯太多,只須稍稍提醒,便歷歷在目。
任府嫡出的二姑娘任嫻出閣大喜,全府喜慶。聯姻的物件又是京城平原侯府的嫡長子,可謂門當戶對,任府上下無不稱頌二姑娘此次是覓得佳婿,天賜良緣。
深居閨秀的閨房中,窗扇雕著細密精緻的海棠花樣,明媚的日光籠罩在窗紗上,映照出一地若隱若現的細碎花影。繁繁密密,恍若掩落在如花嬌容下的重重心事。
年長的媽媽帶了喜娘和一眾媳婦丫鬟來到了廊下,揚聲道:“二姑娘,開面的吉時要到了。”
屋子裡的任嫻坐在妝臺前,聞得外頭的聲響,她一手拿起小靶鏡,木然端詳著鏡中的自己,沉沉道:“他給我回信了嗎?”
侍立在旁的雪卉和雪真相視了一眼,惶然回道:“二姑娘,今日是您的大喜日子。郭媽媽她們都來了,您還是……”
任嫻面上一冷,冷不丁地手一揚,將小靶鏡狠狠地擲在了地上,只聽“砰”一聲震響,鏡碎一地。雪卉和雪真兩人嚇得魂都沒了,外面的人聞聲,亦是驚心,忙拍門問道:“二姑娘,出什麼事了?良辰吉日的,歲歲(碎碎)平安,不打緊!您快開門讓我們進去吧!”
“一個月前我就給他去信,告訴他我要成親了,為何足足一個月,他都不給我個迴音?”任嫻容神悽絕,扶著桌沿站起身來,此時一身的鳳冠霞帔,綾羅珠翠環繞,映襯得她不施脂粉的臉龐慘白如雪。
雪真慌得上前來扶她:“二姑娘,都這個時候了,那些事不好再提了……”
“二姑娘,切莫誤了吉時啊……”門外郭媽媽心急如焚。
“吉時?是誰的吉時?”任嫻猛地抓起桌上的匣子,往門邊扔去,尖聲嚷道,“叫他來見我,叫他來見我!”
郭媽媽和喜娘都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就要闖門而入時,門卻在這時開啟了。雪卉強作鎮靜地走出來,道:“二姑娘要見夫人,只要夫人在旁,姑娘才會安心開面。你們快去請。”
張嫂子誠惶誠恐地道出了昔日大喜中的變故,末了,她道:“直待老夫人來了以後,先任夫人才讓喜娘進去開面。後來我隨我的表親上別處忙了,沒看到接下來的事,也是聽聞先任夫人鬧出了很大的動靜。”
陳嫂子嘆了一口氣,道:“賤身那時幫襯著送些繡活到任家奶奶那兒,正好經過前院,看到迎親的喜轎來了,好不熱鬧的,賤身何曾有福氣看到大戶人家辦喜事?一時也就捨不得走,偷偷躲在廊下瞧著,原不過是想著開開眼界沾點喜氣,沒想卻看到了不該看的……”
京城平原侯柯府的八人抬喜轎已停在了任府門外。依著當地的嫁娶風俗,須經過哭上轎的禮數,也就是新娘上轎前,經男方喜娘三次催轎,新娘佯作不願出嫁的習俗,意在昭示出新娘對父母的不捨之情。
雪真和雪卉二人扶著頭蓋大紅喜帕的任嫻走出庭院中,任府送嫁的除了老爺夫人外,還有各房的兄弟姐妹,偌大院落中一片欣然喜慶的景象,鑼鼓禮炮聲鼎沸不絕。
任嫻倏地掙脫了兩個陪嫁丫鬟的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撕心裂肺地放聲大哭起來。
任家夫人亦止不住淚流滿面,伸手欲將女兒扶起,一面唱哭詞道:“囡啊囡,儂抬得去呵,烘烘響啊!儂獨自去呵,領一潮來啊!”
誰知任嫻仍然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兀自哭泣不止。
任家夫人心知不好,哭著吩咐雪真、雪卉道:“扶姑娘起來。”
然而任嫻兩臂一掙,避開了丫鬟們的手,抱頭悶聲痛哭,蓋頭喜帕竟被撕扯了下來,露出了一張哭得肝腸寸斷的慘淡淚容。
“我不去……我不去……”她泣聲淒冷,“他不來,我便不去……”
任家夫人臉色大變,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