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夫人冷笑了一聲,道:“大伯受這禮自是理所當然,只苦了我家老爺,要不是託了親家老爺馬大人的洪福,我家老爺這個時候還在宜州那苦寒之地受苦呢!又何能在此處向您禮數周到?”
柯懷遠臉色一沉,卻沒有言語。苗夫人咳嗽了一陣,啞聲道:“瑩弟妹,二叔得以調返京中,原是好事。可你何必在老太太跟前講這些有的沒的,不怕傷人的心嗎?”
陶夫人忍不住嗤笑出聲,不屑地睨了苗夫人兩眼:“這會子你倒口口聲聲說什麼怕傷人心了?你以為你前兒乾的那些好事,咱們統統都是瞎的聾的,看不到聽不到?倒沒見你怕傷了老人家的心呢!”
容迎初看到柯老太太容神間益顯灰冷,遂開口道:“二老爺返京是宗喜事,眼看又快到除夕了,正好可以一家團圓。我聽秦媽媽說過,過去咱們年夜家宴,都分了東西兩府各自張羅。如今既然二老爺回來了,我尋思著今年除夕家宴還是兩府在一塊兒辦了吧?熱熱鬧鬧的才有過年的喜慶呢,老太太您看如此可使得?”
柯老太太頷首道:“這主意好。”
陶夫人看向容迎初,亦笑道:“老祖宗讓迎初當家確是有道理,我也覺著這主意甚好!”
苗夫人取了手帕掩唇低低咳嗽著,眼神悄悄在陶夫人和容迎初二人身上逡巡。
過不多時,柯老太太面上難掩倦色,眾子孫知意,便都告辭了出來。
一行人先後從壽昌苑走出,迤邐穿過迴廊。走在最前的是柯懷遠夫婦,後頭緊接著柯懷祖和陶夫人。柯弘安則擁著容迎初的腰身隨在二叔夫婦的身後。
行出不多遠,柯懷遠回一回頭,問道:“懷祖這次返京,可有確定京中的官職?”
柯懷祖道:“此次我是平調,仍是從四品的品階,任翰林院侍讀學士。”
柯懷遠轉過了臉,正好掩飾下面上的疑忌,語氣平和:“看來你一切都安排就緒了,不過真巧,怎的也是在翰林院?”
聲音順著風勢傳進了柯弘安耳中,他與容迎初相視了一眼。
柯懷祖看著兄長的背影,淡笑道:“也是?難道大哥有故人也曾調到翰林院任職嗎?”
柯懷遠眉心一跳,轉臉看了苗夫人一眼,苗夫人臉色也變得蒼白,只咬著下唇隱忍不語。
陶夫人攏一攏罩在身上的貂皮斗篷,對丈夫道:“你此次安排何止是就緒,還妥妥當當、不勞我操心呢!就連你那位……寵妾……”
柯懷遠和苗夫人忽耳聞“寵妾”二字,均為之一震,驚得一同回過了頭來,眼光凌厲地注視著柯懷祖。
陶夫人不是沒有注意到他們夫妻二人的神色,只譏誚一笑,接著往下道:“你新納的寵妾柳鴛兒妹妹,也安置在東門外的西街衚衕裡了,是嗎?”
柯懷祖露出幾分訕訕來:“夫人多慮了,我可不敢私納寵妾,我雖然把她帶回京來,也是想讓你和娘先過目,要是你們都覺得不喜,我自會打發她離去。”
陶夫人斜斜地往前瞄了一眼,冷笑道:“我自是曉得老爺心裡有我。前兒曾聽聞宋家的老爺竟鬧出寵妾滅妻的醜事來,眼看著宋家的大好名聲就這麼毀於一旦,我心裡也著實擔憂了許久。”
柯懷遠和苗夫人留心地聽著他們的言語,不由為之大驚失色。因依舊是背對著眾人,只極力將那溢於表面的驚疑與陰冷慢慢收斂於心。
隔了兩日,陶夫人便帶了許多補養之物前來尋容迎初。一進屋門,二話不說便讓陳媽媽她們放下了成盒的燕窩、阿膠和人參,並一個瓷包銀的捧盒,開啟內裡,是一塊晶瑩通透的碧玉。
陶夫人親自把碧玉取出,遞到容迎初跟前笑吟吟道:“這是你二叔從宜州帶回來的上等好玉,我看著是比京城的要圓潤些,你如今有了身子,又要操心府裡的事,正好戴了這玉定一定神氣。”
容迎初心下暗奇她異於平常的殷勤,面上只客氣推讓道:“嬸孃這禮也太重了,還有這許多的東西,迎初可真是受之有愧。”
陶夫人微有不悅:“我給你的,你只管收下便是。難不成你還看不上了?”
容迎初已經知道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便露出一點謙卑之意來:“嬸孃這是哪兒的話,迎初只是覺得無功不受祿而已。”
陶夫人揚一揚手,示意隨侍的陳媽媽領了丫頭們出去後,方道:“比起你如今在府中的地位,這些個東西算得上什麼?迎初,你已經今非昔比了。”她眼光在容迎初身上逡巡著,緩聲道,“我原便覺得你是個聰慧人兒,日後必是能成事的。果不出我所料。也不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