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氏正在挨個責罵下人,紅玉披散著頭髮就衝了過來。
紅玉一看見莒兒的屍體,就哭著撲了上去。孩子的身體已經冷了,嘴角的血也凝固了。紅玉哀聲嚎哭,聲音淒厲有如鬼魅。時隔一個月,一個母親又失去了一個孩子,紅玉知徹底崩潰了。
紅玉抱著莒兒的屍體,放聲嚎哭,三天三夜,淚盡血幹,鬢角的頭髮也哭得白了。
紅玉哭了多長時間,他就枯坐了多長時間。趙元傑的心也哭得幹了。允中的死已經耗去了趙元傑半條命,如今莒兒又死了,趙元傑的三魂七魄跟著去了七成半,剩下那兩成半強支著他的肉身還活著。
衛氏這次無論說什麼,趙元傑都不作反應了。衛氏沒了辦法,只好去找皇帝。
皇帝正在忙著朝廷和李繼遷之間的戰爭,雖然心疼弟弟,卻實在抽不出身來。皇帝對衛氏說:“你去找找四弟吧。四弟和五弟感情最好,讓四弟安慰安慰五弟。”
衛氏便又去找趙元份。
趙元份立即去景和宮看趙元傑。趙元傑一見趙元份,抱住趙元份放聲大哭。趙元份也跟著掉下淚來。
兩兄弟正在相對垂淚,突然一個宮婢跑進來說:“不好了,玉夫人她投繯了!”
趙元傑正在大哭,突然聽到宮婢說紅玉上了吊,不管不顧地扔下趙元份就往紅玉的寢室跑,等到來到紅玉的寢室,紅玉的屍體已經被下人抬著放了下來,一張臉憋得青紫,舌頭吐出來老長,十分驚悚。
趙元傑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抱住紅玉的身體哭道:“玉兒,為什麼要撇下我?你撇下我,讓我以後可怎麼活啊?”
趙元份顧不上忌諱,跟進來說:“老五,你可不要想不開啊。”
趙元傑抱著紅玉只顧一聲一聲地叫著“玉兒”,根本不理會趙元份的話。
衛氏哭著走進來,說:“妹妹,你這又是何苦呢?”說著哭著伏在趙元傑抱著的紅玉的屍體上大哭了起來。
趙元傑哭得有聲無調,有泣無淚,他的懷中是他摯愛的給他生過三個兒女的愛妾紅玉,他的腿上是敬重的為他的家勞心勞力的也給他生過一個兒子的正妻衛氏,他的心裡橫陳著四具可愛嬌小而又冰冷的屍體。
如果說人生有什麼事情是最殘忍的,看在眼裡痛在心上的趙元份覺得大抵莫過於此了。趙元份總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常常想到司馬遷所說“哀莫大於心死”的話,趙元份覺得他自己的心已經死了,可是原來心死的樣子並不是他那個樣子的。
趙元份看著趙元傑心如死灰的樣子,手足情深,也痛得心都碎了。
趙元份強打著精神安慰著趙元傑和衛氏,強打著精神指揮著保和宮的下人掛燈籠的掛燈籠,支銀錢買紙幡蠟燭的買紙幡蠟燭。
趙元份一邊支應著下人,一邊喝著酒。趙元份覺得他必須要靠著酒精的麻醉,才能讓自己支撐下去,不至於和趙元傑夫婦一起被打垮。無常啊無常,只有你才見慣死亡嗎?
趙元份晚上喝得多了一點,第二天上午天已經大亮了,才在一陣哭聲中醒了過來。
趙元份揉揉眼睛,記起了這幾天來景和宮裡發生的事情。可是,為什麼又會傳出哭聲?元傑早就淚乾了,衛氏也只是默默地流著眼淚,景和宮裡這幾天安靜得令人害怕,怎麼這會兒又傳出了哭聲,而且哭聲還這麼摧心摧肝?
趙元份顧不上整理頭面,穿上衣服從寢室裡走出來。繞過兩重回廊,趙元份循聲來到紅玉的寢室。一群女人正在抹眼淚的抹眼淚,哭的哭,聲音最大的是跪坐在地上的衛氏,而她前面的床上,趙元傑一動不動地和衣躺著,面色青黑,嘴唇發紫,早已經嚥了氣了。
趙元份萬萬沒想到眾人哭的是趙元傑,他的腦袋嗡地一聲炸開了。
趙元傑死後停靈在大相國寺。衛氏哭成了淚人,跪在靈前不肯回宮。趙元份勸不動,藍田郡主勸不動,皇帝和劉美人來勸也勸不動,眾人只好依她,讓方丈安排她在寺內住下。
就在這個時候,長生來到了蘇雪奇家。長生給蘇雪奇見了禮後,交給蘇雪奇一封信。
蘇雪奇接過信來,再熟悉不過的漂亮俊逸的一手字,是趙元傑的筆墨。
蘇雪奇的眼淚險些掉下來。
蘇雪奇慢慢地拆開信,趙元傑的字極為狂亂潦草,不似平時那樣從容流宕。
蘇雪奇仔細辨讀了幾遍終於把每個字都認了出來,原來趙元傑在信中寫的是:“雪奇吾姊,吾自知命不久矣,非天不假年,實人禍致此。弟一世自標風流,恃妻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