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社會我也算是湊了熱鬧了,我想先回去休息一下。你悄悄和阿毛的爹說一聲。”說完蘇雪奇一個人扶著頭往阿毛家走去。
蘇雪奇突然很想給馬鳴寫一封信,告訴他平民的日子是怎麼樣的。沒錯,明天上路到了升州,就給馬鳴寫信。
申初時分,阿毛蹦蹦跳跳地回來了,不一會兒長生和阿毛的爹也回來了。長生和阿毛爹還帶回了分得的豬肉、社糕和社酒。
過了一會兒,阿毛的娘也從孃家回來了,果然給阿毛帶回幾個新摘的葫蘆,還有半袋新棗。阿毛得著新玩物,高興得什麼似的,小手捧著個葫蘆,上下左右地搖,還把耳朵貼到葫蘆上聽裡面的聲音。
阿毛的娘笑著對阿毛說:“傻小子,葫蘆還沒幹呢,哪聽得到什麼聲音啊!孃舅說,阿毛喜歡的話,過幾天再給阿毛拿幾個大的過來。”
阿毛才不管他娘說什麼呢,繼續拿著葫蘆上下左右地揺。
阿毛娘忙著把從孃家帶回來的棗找盆洗了,端出來招待蘇雪奇和長生。一面又把阿毛的爹拉到一邊細細詢問散社時都分了什麼東西。
蘇雪奇看著這一家人,他們過著簡單而又甜蜜的小日子,生活裡都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實在。蘇雪奇在這一刻想,代溝啊、階層啊、愛啊的,也許都太虛無縹緲了,一天十二個時辰,一個月三十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每天太陽從東方升起,又在西方落下,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春種夏耘秋收冬藏,求的無非是食衣住行,一生平安。這一直以來,自己是不是都在人生的路上繞著彎子,沒有真正找對大方向呢?
(五十五)升州古剎和汴梁的來信
看不盡的江山旖旎,道不盡的升州風流。蘇雪奇愛上處處都是故事的升州,一步一丈量,每一寸土地上都曾演練過歷史,每一勺江水裡都曾承載過柔情。煙樹深處人家,游魚戲時入畫,蘇雪奇真是喜歡靜謐的升州,不被打擾的升州。自離汴梁以來,一路上也經過了很多城郭,留連了不止一處美景,只有升州給蘇雪奇的感覺格外不一樣。
到處都是寺廟,梵聲朗朗,幾乎遍佈升州內外。依山傍水的升州,佛寺從城內迤邐延伸一直到升州郊外。
南郊的道場寺,梵鈴清揚,透著雅緻的書卷氣,每天都有僧人在山門外向過路的行人施贈《無量壽經》《華嚴經》等經文。蘇雪奇和長生從寺裡出來的時候,也向值班的僧人要了一份。
城西南的瓦官寺北面的小殿,一面燻得發黃的牆壁上,赫然畫著身披皮裘,扶幾而坐的維摩詰,一雙眼睛精光閃閃。蘇雪奇盯著維摩詰深鎖的雙眉看了很久才把目光望向對面的文殊菩薩。這就是顧愷之啊!以前一直覺得中國畫不夠漂亮,不夠真實,原來是因為沒有看到真品!一切仿造的東西,果然是畫虎畫皮難畫骨,那份精神是學不來的。寺後的鳳凰臺,李白題詩猶在,不遠處就是阮籍的衣冠冢,一邊是流連,一邊是唏噓。
江對面的定山寺,光一葦渡江的故事就足以令蘇雪奇神遊南朝。獅子峰一面崖壁上,達摩手跡虯勁盤折,可惜都是梵文,蘇雪奇都看不懂。只有一隻手印,清晰地印在石頭上,蘇雪奇把手伸手去,試了試,達摩的溫度早已不再。
長蘆寺,五層高的浮屠,據說是唐代高僧留下來的。
秦淮河後的建初寺,寺中心一座佛骨舍利塔從三國東吳時期一直佇立到現在,不知迎來送往了多少虔誠的香客。
長幹寺附近尼寺眾多,旁邊一座高塔,拔地而起,原來竟是為古代印度孔雀王朝的阿育王修建的。
棲霞寺千佛巖的石窟造像,是蘇雪奇熟悉的,三四丈高的無量壽佛、觀音,大大小小几百個石窟穿越了千年的光陰,靜靜地啟示著一代又一代的信眾。
同泰寺、大愛敬寺、大智度寺、皇基寺、光宅寺、開善寺,梁武帝喜佛,真是名不虛傳。
蘇雪奇從來沒有真正想象過,佛教在中國到底曾經有多麼興盛。如今踏遍升州,玩足山水,聽熟了晨鐘暮鼓,聞多了繞街串門的香菸,蘇雪奇才真正體會到所謂的“南朝四百八十寺”。以前一提起南京,最先想到的是六朝古都,但從今以後,蘇雪奇會先把這升州寶剎名寺擺在前面。與其說南京以帝鄉聞名,倒不如說這裡是一個道地的佛教勝地。
升州人個個眉慈面善,一代代浸燻在香菸中,連秦淮河邊淘米洗菜的阿婆彷彿都格外有悟性。這裡的人不爭一時短長,不逐幾分微利,善待他人,內修自我,幾乎人人都能隨口背出幾段經文,個個都養成一副菩薩心性。
蘇雪奇喜歡這裡。這個世界上沒有哪